只是看母亲在盛怒之中,他没把话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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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勤勤明显感觉到,“笔仙”显灵后,周围那种持续了很久的剑拔弩张的气氛消失了。
少年人是残忍的,同时又是健忘的。对认同感的寻求让他们极其容易抱成团,沉溺于一件不理智的事件中。但是世界对他们来说又是一座敞开大门的乐园,充满了新鲜感。给他们一点推动力,他们的注意力便会转移方向。
更何况,高三的学生从物种的角度,离狗比离人类更近一点。课业的重担一旦压下来,谁也没多余的心思去关心别人的恩怨情仇。
学海的浪头一个赛一个猛,打得人晕头转向,不想溺死其中,就得拼命游。
这一场风波,算是彻底过去了。
日子一旦过得平和顺遂,时光就像一段点了两倍速播放的影片,一切都加快了脚步。
南国的夏天十分顽固霸道,季节上入了秋,可温度依旧保留着盛夏之风。直到又刮了两场小台风后,空气里的热度才终于被扑了下去,学生们换上了长袖衬衫。
任勤勤补课补得停不下来,竟然有了点入魔的兆头。
学习这事也是奇妙,学的越多,越发觉自己孤陋寡闻。真的好比行舟,自溪流入江河,再由江河进大海,前方总有更广阔的天地等着你。
任勤勤就像挖矿一样,越深的地底宝贝越多,每天都会有新的收获。她乐此不疲,读书十来年,竟是第一次体会到了学习本身的乐趣。
到了十月末的月考结束,任勤勤的年级分总排名从原先的八十多名,一跃挤入了前三十名之列。她终于实现了几个月前对着徐明廷的背影立下的誓言:她全科都进了A班。
但是,任勤勤却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欢欣雀跃。曾经望穿了眼的理想终于实现的时候,她忽然觉得自己并不太在意了。
不仅仅因为她知道自己有多努力和辛苦,更在于她对于知识的渴望大过了对一份成绩的期盼。
“从修炼的角度来说,你提升到了更高的境界。”冯燕妮如是说。
任勤勤这下真的和徐明廷从早到晚都在一处了。
他们俩一直保持着友好而不过分亲密的关系,平时在教室里也大大方方地打招呼,谈论功课,互相看卷子,课后的接触倒不多。
徐明廷还要参加数学联赛和物理复赛。任勤勤也加入了数学竞赛班,但干不过杏外的这些学霸大佬,惨遭班里的淘汰。
好在任勤勤并不是好高骛远的人。
有多大的脚,就穿多大的鞋。名和利都是赚不完的。觉得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这日子就没白过。
徐明廷自从能走路起,女性缘就很好,念幼儿园的时候就有小女孩为了争和他一起过家家而打起来过。
大概资源太唾手可得,他反而有些柳下惠之风。
十七八岁的少年,正是最热情萌动的时候,身边却没有亲密的女性朋友。
到如今,任勤勤反而是和徐明廷走得最近的一个。于是任勤勤头上那个“绯闻女友”的头衔非但没有摘掉,还越戴越牢了。
这日徐明廷周末回家,正想和宋宝成联机打一局游戏好好放松一下,蒋太太直闯房间,怒气冲冲地质问儿子:“你和沈家那个姓任的女孩还有来往?”
徐明廷暂停了游戏,深吸了一口气,说:“妈,她是我同班同学。”
“你真和她在谈恋爱?”蒋太太的半永久眉高高吊成两只鱼钩,“你没把我的话听进去呀?别说沈家那个态度,就说那女孩的出身,她妈爬了雇主的床,她能是什么好东西?”
徐明廷的脸替任勤勤羞耻地红了,严肃的样子已有几分成年人的威仪。
“妈,你对任勤勤有太深的偏见,我没法和你说。我和她只是同学,普通好朋友的关系。你从哪里听来这些谣言的?”
“人家都向我恭喜,说我们和沈家要亲上加亲了!”蒋太太回忆在牌桌上听到这话时的错愕,一张脸吊得老长。
那些人还说:“还是蒋家厚道,不计前嫌,不论外甥怎么不给他们颜面,都还是支持他的。”
“妈,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徐明廷其实挺烦学校里一点点事就扯到家族关系上去的。
蒋太太重重叹气,只好说:“本来不想和你们小孩子说这些事的。但是现在不告诉你,怕你还要继续犯糊涂。你那个小舅舅呀,不知道突然发什么疯,将公司里好几个沈家叔伯,还有你外公都给告了!”
徐明廷的外公,就是沈铎的大舅,蒋宜女士的大哥。
沈铎发起狂来连自家人都砍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但是一口气砍翻这么多位,还是少见。
十多分钟后,徐明廷终于通过母亲颠三倒四的抱怨,和带着明显个人偏见的指控中,归纳总结出了事情真相。
“鲲鹏”这样的老牌公司,所有老式家族企业有的毛病,它一个不少。它就像一艘航行了百年的老船,船身老锈不说,船底也长满了藤壶,拖着船直往水底沉。
沈含章在世的时候,就一直致力于铲除这些藤壶,修补船身。他大刀阔斧地干了一辈子,也算取得了不错的成效,不料天不假年,早早走了。
沈铎的太子之位毋庸置疑,但是沈家那些还没有被铲除掉的“藤壶”们并不将这年轻后辈放在眼中。
除非能换脑,否则沈含章的病是必死无疑的,所以他们在沈老还卧病的时候就开始排挤沈铎,架空他手中权利。
沈铎虽然狂名在外,但是要是一个名号就能震慑住老人精,那沈家也不会是现在这局面了。沈铎这半年多来忠实扮演着在长辈手中四面碰壁的晚辈的角色,很是忍气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