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年,好好想吧。”沈铎说,“工作和事业是两回事。如果所学的专业,能成为你将来为之奋斗一生的事业,你会觉得人生很值得。”
“哎!”任勤勤低头一笑,“我记下啦。”
在这个风雨交加的深夜,在这一栋与世隔绝的城堡里,暖融融的灯光照出一段温情的时刻。
任勤勤忽然觉得沈铎和他父亲挺像的,虽然行事风格截然不同,可骨子里都有一种宽厚、正直的绅士精神。
一道低空惊雷劈过,大地颤抖,灯随之闪了两下。
“去睡吧。”沈铎打了个呵欠,眼皮又开始往下耷拉,“屋子牢固得很,不用怕。一觉起来,风雨就都过去了。”
任勤勤起身走了两步,忽而回头:“沈先生,你失去了慈父,劝你节哀未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其实我也才失去父亲不久。我身边并没有那么多人关怀和陪伴我,但是你不同。你并不孤单的。”
沈铎微微一愣,朝任勤勤望去。
少女欠身,抱着书轻快地走了。
沈铎静坐了片刻,起身下了楼,来到沈含章的牌位前。
正举香朝着沈含章的遗像拜的时候,惠姨轻轻地走了过来,托盘里放着一杯热好的牛奶。
“小铎呀……”
沈铎把香插在香炉中:“我这就去睡。你也去休息了吧。明天雨过后,你还有得忙呢。”
惠姨还是忍不住说:“那个孩子……”
沈铎摆了摆手,表示他对个未成年小丫头没意思,她不需要操心。
惠姨还是忍不住低声说:“我不是想劝阻你。相反,终于有个人能和你说说话,也是好事。”
“就她?”沈铎嗤笑,“我全程都在哄小孩儿呢。”
“能有人让你乐意哄一哄,也挺好的呀。孤单的时候,身边有人陪着,比一个人熬要好许多。”
“惠姨,”沈铎端起牛奶,“没有谁会永远陪着谁的。”
惠姨叹了一声,望着沈铎孤零零的背影没入了黑暗之中。
*
次日天亮后,台风已扬长而去,留下身后满地狼藉。
云梦湖涨成了一片浑浊的海,三条公路被淹了两条半,陆地交通彻底中断。宜园所在的那片私家园林区成了一座孤岛。
院子里有几株树在台风里宁折不弯,不幸遇难。又幸而都离屋子较远,并没有伤着人。
任勤勤一早起来,帮着工人们收拾残局。宜园里停了电,备用的发电机轰隆隆工作着。工人正给倒下的树收尸,用电锯把它们肢解了。
说来也有趣。院子里的树木,哪怕没有折腰的,也都被吹得东倒西歪,缺胳膊断腿的。偏偏水边那片榕树林,都被上涨的湖水淹了小半了,可一株株精神抖擞地站立着,只折断了些树枝。
难怪人们热衷于抱团取暖。
任勤勤正若有所思,忽而一阵马达声传来,就见一艘雪白的快艇冒着细雨从湖对面疾驰过来。原来是沈家在市郊的小农庄送新鲜的菜肉瓜果来了。
紧接着,头顶又是一阵轰隆隆声,狂风从天而降,吓得腿子汪汪直叫。
任勤勤抬头,就见一架银蓝色的小直升飞机飞入宜园,朝着大屋房顶缓缓降落。
任勤勤在人间活了近十八载,还头一次近距离看到直升飞机。她又吃惊又新鲜,又觉得自己果真村得紧,难怪徐明廷瞧不起自己。
“是来接沈先生的。”小赵抱着一捆树枝路过,“市区里也被淹得厉害,没法开车。沈先生工作忙,就先搭直升飞机去办事了。”
有钱人的交通工具真多样化。任勤勤再度长了见识。
之后一周多,沈铎都没有再回宜园。听惠姨的意思,他人已不在国内,正全球到处飞。新君登基后巡视领土,忙得不可开交。
等到云梦湖的水退去,被泡得发亮的柏油马路重见了天日,也到了秋季开学的时候了。
任勤勤正式穿上了杏外的制服。
雪白的短袖衬衫,及膝的格子裙,同款蝴蝶领结。少女身段高挑匀称,肌肤泛着玉似的光泽,长眉杏目精神奕奕,很是有几分英气。
王英望着打扮得青春靓丽的女儿,红了眼眶:“你都长这么大了。再过个一年,你就要去上大学了。妈妈错过了你好多时间……”
任勤勤握了握母亲的手:“我周末会回来的。你好好照顾自己。”
任勤勤依旧坐着小赵的车去杏外,心态却与两个月前截然不同了。
她已适应了搭乘豪车出行,不会再如坐针毡。她不会再诚惶诚恐地仰望这所名校,而是从容地返回校园。
机缘巧合下,她误入了这一片繁华。在最初的惶恐和迷茫过后,任勤勤终于渐渐摸索到了窍门,适应了新的生活方式。
到了杏外大门口,刚下车,任勤勤就碰到了几个熟识的女同学。
任勤勤正想打个招呼,对方却是神色骤变,直勾勾地盯着任勤勤,又打量她身后的司机和车。
任勤勤看到她们中有人立刻掏出手机发短信,一边用余光瞄她两眼,就像发现了畏罪潜逃的通缉犯。
这情况可不大妙!
第19章
作者有话要说: 大伙儿新年快乐!
从大门口到办理注册的教学楼,再到宿舍,任勤勤一路走下来,凡是碰到熟人,没有不对她侧目的。
任勤勤并没有突然变成绝世美人儿,更没有长出三头六臂来。无端被人侧目,必然不是好事。
任勤勤的宿舍还是305,室友还是之前的那几位。
赵书雅还没来,任勤勤隐隐松了口气。可是屋里的张蔚和孙思恬也都对着任勤勤露出一副路人同款的侧目表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