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勤勤一个激灵,从梦里醒了过来,抖落了一床鸡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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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转中雨,拖拖拉拉下了两日才消停。沈含章也到了出殡的时候了。
沈铎摔了盆,扶棺而出。
沈家车队浩浩荡荡,清一色黑色豪车,差点阻断交通,还上了当天的本地新闻。
沈家在城南郊买了一块风水宝地做自家的坟地。沈含章的骨灰装在一个银罐里,安放在了墓穴之中。隔壁则是沈含章父母的坟。
一辈子到头,最后还是做回了安息在父母羽翼下的孩子。
墓室关闭时,雨又转大了些,打落在伞上劈啪作响。
诸人静默中,只有王英没忍住,哭着低唤了一声:“章哥……”
无限哀伤,无限不舍。
他或许不爱她。但她对这男人是有真感情的。
任勤勤突然一阵难过,泪水紧跟着涌出了眼眶。
她同沈老先生相处时间虽短,但是深受他的照拂和点播。他走之后,王英失去一大依靠,任勤勤也不知道今后还能再遇上这么好的长辈不。
等葬礼后的餐会结束,亲友们纷纷告辞。熙熙攘攘了数日的宜园重新恢复了宁静。
白灯笼被之前的暴雨打烂不少,又新换了一批,在细雨中静静摇摆着。
沈家直系亲属齐聚在宜园的书房里,等着听律师宣读沈含章的遗嘱。
王英带着任勤勤坐在窗边的贵妃榻上,保持着微弱的存在感。
任勤勤也很惊讶自己竟然能在这份遗嘱单上拥有姓名。
第18章
沈含章的律师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绅士,姓何,带着两名徒儿徒孙过来办理这一桩要务。
何律师正襟危坐,打开遗嘱,一行行念下去。
任勤勤不大听的懂,但是看众人的脸色都很平静,连“没头脑”和“不高兴”都没有作怪,想来在遗产分割上大伙儿都已达成了共识。
沈铎坐在一张老虎椅里,翘着腿,连眼珠子都没动,只有一根手指在橡木扶手上轻轻点着。
王英没有料错。沈含章留给他们母子的东西,不多不少,足够他们过得体体面面,又不会招人眼红。
沈含章没有给王英公司股票,只给了她一笔不小的现金,由沈家的信托基金管理。又有C城市区公寓房一套,商铺三间。哪怕将来王英再婚,这些东西都不会收回来。
至于王英肚子里的孩子,等生下来后,公司股份,不动产,都有一份。并不多,且在孩子成年前,也都有信托基金管着。
对于任勤勤,沈含章则叮嘱沈家人要供她读书。她能读到哪一步,就供到哪一步,不得推脱。
然后,将他珍藏的几本古董书赠送给了这个小女孩。
何律师的徒弟打开一个金属保险箱,带着白手套,逐一将那几本书拿给任勤勤看。任勤勤被他慎重的态度震慑住了,不敢大意。
“沈老没有设条款。你将来如果想出手这些书,可以和我们联系。外面一些掮客并不是很可靠,不要尽信。”
任勤勤急忙说:“我一定会好好珍藏这些书的。沈老一番心意,我怎么会舍得出手?我将来要是混到连书都卖的地步,那也不用做人了。”
沈铎听到这句,才终于掀起眼皮子朝这边望了一眼。
律师又打开硫酸纸包,指着里面两本书对任勤勤说:“这两本尤其珍贵,是初版书,沈老亲自搜集来的。还希望任小姐能多多爱护。”
只见是朱墨两色的两本线装书,封皮上印着“乾隆甲戌脂砚斋重评石头记”几个字。
原来是一套传说中的《红楼梦》脂残本。
任勤勤小心翼翼关上箱子,低声苦笑道:“沈老先生给我的可真是一份无价之宝。”
遗嘱念过,各种交接手续办完,尘埃落定。
沈铎转了正,成了宜园和沈家公司的新主人,身价倍增,在全球富豪榜中噌噌地上窜了好大一截。
热孝期,也就不举办什么庆祝活动了。沈铎以茶代酒,向诸位亲友致敬。
“沈某年轻,经验浅薄。然而家父将这副重担交给了我,我必刻精运力,夙夜祗勤,以不辜负家父对我的厚望。在座诸位都是我的尊长和前辈,日后工作中,还仰赖你们多多指教。‘鲲鹏’是个大家庭。它不仅是沈家祖孙几辈人的心血,各位股东们也为公司添砖加瓦,是这个家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今后还望我们能够齐心协力,砥砺前行。鲲鹏展翅九万里,长空无崖任搏击!”
一番话说下来,任勤勤眼见众人看沈铎的神色都有所改变。
沈铎不再摆出那又欠又颓的模样后,竟然显得十分大气雍容,风度翩然,已颇有一家之主的风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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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铎成了宜园的主人,那王英就不适合再继续住下去了。
她又不是沈含章的遗孀。以前她一直住在主卧套房的保姆房里。沈含章过世后,主卧也易主,她显然不能继续住下去。而搬回宿舍呢,又容易让外人说沈家苛刻她。
所以她打算搬去沈含章送她的公寓里。
没想沈铎竟然开口挽留了王英。
“英姐就先住在宜园,等孩子生下来再说。我让惠姨收拾一间客房,你女儿可以陪着你住进来。”
惠姨也劝王英:“一切以孩子为重。你住这里,我们照料你来也方便。沈先生刚接手公司,事多人忙,也不常回来住的。咱们就不要给他添麻烦了。”
王英正犹豫着,气象台发布了台风警报。这当口搬家也不合适,大伙儿先齐心合力对抗天灾吧。
任勤勤一看宜园这地理位置,很担心台风一来这里要被淹成一锅粥。可惠姨他们十分镇定,男员工们固定门窗,女员工准备食水,沈铎……出门上班。总之,一切有条不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