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上的酒渍还没干呢,脸上就又被打了一记无形的耳光,沈媛觉得自己今晚的霉运应该抵达了最高峰。
她愤怒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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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媛的离场对今晚的宴会没有丝毫影响。
音乐重启,大吊灯金光璀璨,光芒在四面精美的大理石雕塑和壁画上跳跃。
任勤勤好不容易抽空回了一趟房间,匆匆沐浴更衣,换上了礼服裙。
她并没有盛装,只穿一条香奈儿露肩黑裙,长长的、褶皱复杂的裙摆,跳起舞来一定很好看。
可谁来和她跳舞呢?
这些年,任勤勤参加过数不清的社交宴会,也穿着华服,和许许多多的青年起舞过。或英俊逼人,或才华横溢,或家族富可敌国,或父母权势滔天。
有些人的名字,她记住了,日后成为了好友,或者至少在职场上可以交往一二。大多数人,她连脸已记不住。
这些舞伴里,唯独没有沈铎。
沈铎从不跳舞。
而沈铎这个级别的人,没人会要求他们遵循社交规矩。他大可放着一长排等着邀舞的女士不管,在一旁打王者荣耀。
只有任勤勤下舞池的时候,沈铎会把头抬起来,默默地看着,就像一头守着猎物的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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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泼了沈媛一脸酒?”任勤勤问小林。
“是小王泼的。”小林完全学会了她领导的厚脸皮,“我只是没能及时扶住她而已。”
“宝贝,你这次可立了大功,回国后我一定重赏你。”任勤勤乐不可支,亲昵地捏了一下助理的脸,“等沈总来了,沈媛肯定第一时间冲过去告状。”
“那咱们要抢在她前面?免得她们主仆俩又颠倒是非,乱说一通。”
任勤勤轻轻一声笑:“有什么事,是沈总不知道的?”
这男人坐在幕后高处,俯瞰一切,所有阴谋诡计,所有恩怨纠纷,哪怕再小的动作,他都尽收眼底。
乐队换了一首欢快的爵士舞曲。
宾客们纷纷下场,清脆的脚步声和欢笑盈满大舞厅。
“看样子,K国那个项目,‘鲲鹏’应该十拿九稳了。”有客人在一旁低声议论。
“沈铎手笔还真大,几千万的古董,说捐就捐了。明天还不知道会上多少版面的头条。”
“‘航世’看来是争不到这个项目了。”
“‘航世’前两年势头还不错,本来挺有竞争力的。可没想他们在马来西亚的项目闹出那么严重的质量问题,企业信誉栽了个大跟头。连我娘家公司和他们的生意都告吹了。”
“竞标的还有几家公司吧?”
“都是些小公司,陪跑的。”
“那沈铎和‘航世’家女儿的婚事,会不会受影响?”
“这桩婚事传了都有好几年了吧?邓家姑娘对沈铎可是痴心一片,沈铎好像没什么意思。两家大人都是挺想撮合他们的。”
“听说沈铎他妈前前后后给他介绍了不下二十来个女孩儿,都是相貌、出身、学历,样样都优秀的,他愣是一个都没看上。这眼光可够挑的。”
“他自身条件实在太好,挑三拣四也能理解。”
“别是喜欢男生吧?”有位太太突然压低声音。
任勤勤听到这里,差一点把酒喷了出来。
“现在好这口的男人可不少。那谁谁家的老二不就是,男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
一位年轻太太笑道:“看沈铎那模样,真喜欢男人也不奇怪了。越漂亮的男人越喜欢找同类。”
这是什么逻辑?
太太们的讨论收不住脚,朝着分析“谁是沈铎的绯闻男友”的方向一去不回头。
任勤勤听得十分起劲,发觉这些豪门太太的情报网不可小觑,居然对沈铎为数不多的几个男性友人如数家珍。
“我看郭家老二嫌疑最大。叫郭孝文对不对?”
果真,首当其冲就把沈铎的好师兄郭孝文给拎了出来。
“他们郭家有这个传统,老子和兄长都是男女不忌的。听我儿子说,沈铎和郭孝文最亲近了……”
“谢谢诸位对我的关心。”一个低沉的男声冷不丁响起,好似望火堆上浇了一瓢冷水。女客们霎时哑了火。
“有必要解释一下,我和郭孝文先生清清白白,都不是你们以为的那一类人。郭先生甚至早就已经有交往多年的女友了……”
任勤勤缓缓扭过头去,就见沈铎正站在自己身后,一身酒红色翻领礼服,打着领结,风度翩翩,一脸恶作剧得逞的笑。
太太们受惊不浅,一个劲往脸上堆着讪笑。
沈铎却是客气地朝她们一点头,也不多看任勤勤一眼,大步走进宴会人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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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铎的到来宛如法王驾临,受到人群狂热的欢迎。
K国□□长热泪盈眶,建设部长夫人也热情地同沈铎拥抱。
沈铎并不是个爱热闹的人,但是此刻他耐心十足,娴熟地同宾客们寒暄周旋。
好不容易等沈铎从人群里脱身。沈媛已换了一身衣服,阴沉着脸杀到沈铎面前。
“你知道你那个宝贝丫头做了什么?”
“知道。”沈铎淡淡道,“我在飞机上的时候,已经看了发过来的现场直播。那面具本来就准备捐给K国的。勤勤没有做错什么。”
“你就维护她吧!”沈媛气道,“明明是她准备不周,闹出这么大个乌龙来。现在部长夫人是哄住了,可她还得罪了庞斯先生呢!”
“是她得罪的吗?”沈铎眼皮轻轻地一掀,“姐你自己做了什么,心里想必也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