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铎的生意谈到一半,连夜从大阪赶回来。而沈含章的前妻和长女也终于露了面。
有沈含章自己配合,王英三下五除二就给他换好了衣服。沈含章嘴里嘟囔着,神情平和了很多。
蒋宜女士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前夫:“含章,你要说一说小铎。他舅舅这么做也是站在公司的立场上,看他年轻没经验,想多帮帮他。他不领情就罢了,也不能这么埋汰人!”
沈含章把眼睛一闭,将头扭向了一边。
王英看脸色的智慧比蒋宜女士要高出八百年道行,主动站出来唱了黑脸。
“沈老先生累了,要休息了。有什么话,等他睡醒了再说?”
沈媛一声冷笑,正想开口,被蒋宜使了个眼色。母女俩连同惠姨离开了卧室。
隔着门缝,王英能听到蒋宜冷飕飕的声音,“和你爸的姘头计较,你也不嫌丢人?”
王英死死拽着衣角,倒是庆幸没有让女儿跟过来看到这一幕。
手背被拍了拍。
沈含章的眼皮子耷拉着,脸已不对称,半边脸的肌肉不再受大脑指挥,有些狰狞。
他指了一下王英肚子,又在心口点了点。
王英几乎要哭了。
“我知道的,章哥。我知道你有心,会照顾好我们娘儿俩的。”
*
任勤勤睡了个美美的午觉,又躺在床上想了一会儿徐明廷,这才爬起来出门走走。
宜园的后院很大,只要不往大屋附近凑,任勤勤相信自己不会“惊扰了贵客”。
她抄着一本英语书,沿着木栈道穿过一小片园林,走到宜园后门。
此处临湖,有个小码头,并未系着舟。
日头已西斜,一日之中最热的时刻过去了,湖上倒映着天光云影。清风徐徐而来,吹得任勤勤的睡意又有点复发。
如此美景,一个人欣赏有点寂寞。要是将来能和徐明廷一起坐这里吹风该多好。
任勤勤随即又清醒了过来。
这是宜园,姓沈,又不是你家。徐明廷要是知道你的背景家世,别说和你一起坐着吹风,怕是那句“还行”都要收回去呢。
任勤勤满脑子胡思乱想,单词也背得心不在焉的。
身后草丛里突然一阵响动。任勤勤一个激灵爬起来,抄了一根树枝在手中。
“什么东西?出来!”
那丛大半人高的芦苇草悉悉索索,一个花里胡哨的东西从里面钻了出来。
任勤勤定睛一看,惊愕大叫:“腿子,你怎么啦?”
来者正是沈家养的狗腿子。
腿子现状真有点惨不忍睹,身上的毛被剪得七零八落的。下手的人没个轻重,还把它的皮给划破了,伤口血肉模糊。
任勤勤一股怒气直冲头顶,吼道:“他娘的,谁干的!”
腿子不通人语却通人性,口中呜呜哭着,往任勤勤怀里钻,可怜得要命。
任勤勤心疼得要落泪,一把将它抱住。
“乖乖,姐姐这就带你去看医生。娘的,让我知道是谁干的,老子敲断他的手!”
任勤勤避开腿子的伤口,把小边牧抱起来,快步朝员工宿舍楼跑去。
刚跑了没几步,就听身后传来一个小孩儿气急败坏的声音,“喂,那是我的狗!”
什么玩意儿?
任勤勤扭头,就见一个穿得很潮的、大概六七岁的小男孩追了过来,一脸气呼呼地嚷嚷,“把我的狗还给我!”
任勤勤看到小男孩手里拽着的一把厨房剪,衣服上有狗毛,当场断案,确定眼前这熊孩子是真凶。
更别说腿子看到他,吓得瑟瑟发抖,一个劲往任勤勤胳膊下钻。
任勤勤把粗口咽回了肚子里,怒道:“是你把狗整成这样的?”
小男孩有着一张中外合资的脸蛋,天使面孔恶魔的灵魂,理直气壮道:“我给它剪毛。它老乱动。你快把我的狗还给我!”
“还你妹!”任勤勤装了半个月的斯文,此刻终于忍不住爆了泼悍的本性。
“人还没个案板高,你就学会操刀了。你家大人怎么不管你?快把那剪刀丢了,当心跌一跤把你自己眼珠子戳爆。”
没想这熊孩子并不怕任勤勤,一路追着跑,很是执着:“你干吗抢我的狗?把狗还给我!”
“这是沈家的狗!”任勤勤气得半死,只想快点找到小赵,带腿子去看兽医。
“这是我的狗!”小孩儿理直气壮,“沈家的就是我的!”
“是你的也不能给你这么作践!”任勤勤怒喝,“你知不知道疼?给你来一刀,你有多疼,这狗就有多疼。”
小孩儿腿短追不上任勤勤,急得将手中的剪刀丢过去。要不是任勤勤闪得快,准被扎在臀上。
可也就这么一闪,任勤勤踩在草丛里一处凹坑里,一跤跌在地上。腿子也从她怀里滚了出去。
小孩儿见状,飞扑过来抢狗。
腿子虽然个头不小,但还是幼犬。它先前肯定吃足了这个小恶魔的苦头,被吓得一个劲嗷嗷尖叫,跌跌撞撞地在草丛里逃。
“我干你娘!”任勤勤怒火冲天,翻身跃起,长腿横着一扫。
小孩儿被这么一绊,吧唧一声扑倒,脸朝下啃了一嘴的青草。
腿子的危机是解除了,可不等任勤勤松一口气,一声凄厉的尖叫像防空警报似的响彻宜园的天空。
“啊——杰米——你要对我儿子做什么?”
糟!打了小鬼,惊动了母阎王。
沈媛一阵狼烟飞扑过来,竟然先不去查看孩子,而是唰地亮出一只九阴白骨爪,朝着任勤勤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