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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一嗓子大概确实是中气十足,把在场的所有人都给震住了,包括陆潜。
老姚和护工赶紧一人一边,伸手把陆潜给架回了床上。
人是躺回去了,眼睛却粘在了林舒眉身上。
她找护士要了点碘伏和纱布,把手上割破的地方简单包扎了一下。
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陆潜下意识地垂下眼,那个样子,仿佛又跟长睡时一样。
她额际突突一跳。
护工忙于打扫病房地板上的满地狼藉,该喂的药还是要喂的。
曲芝华看了看床上的陆潜,对舒眉下了命令:“你来给他喂。”
“我?”
“是啊,先把吃的喂一点进去,再喂今天的药。”
这是医嘱。
陆潜刚醒没多久,只能喝点流质食物,于是林舒眉端着一碗稀得不能再稀、姑且可以算作是米汤的“粥”跟他大眼瞪小眼。
刚才本来有碗加了红枣和黑糖熬的甜汤,他不肯喝,扬手打翻在地上了。
喂药就更是打仗,他抗拒到直接从床上滚了下来。
他语言能力还没有恢复,醒来后一句话都没说过。但他身上那种强烈的情绪,林舒眉从进门的那一刻就感觉到了。
她拖了把椅子在床边坐下,对坐靠在床上的人说:“张嘴。”
这两个字说得很轻,轻到大约就他们两人能听见。
她并没有十分的把握能让他乖乖听她指令,万一他也一把拂开她,那多没面子。
他妈妈就在身后盯着,像是一种考验——这三年来你是怎么照顾他的,让我看看你的表现。
陆潜之前还会看向别处,这会儿两人离得这么近,他反而没了顾忌,目光就在她脸上流连,仿佛很用力地要记住她的模样。
她也不得不仔细打量他。
他头发长了很多。昏迷这么久,他头发一直是剃得光溜溜,这次出差去法国之前眼看着头发长出来,她本来想给他剃了再走,没来得及,谁想到这一耽搁他就醒了。
他现在的模样,跟车祸昏迷之前的样子挺像的。
可那时候的陆潜眼里哪儿有她啊?看着自己的病人透露出的温情都比看她的时候多。
这回轮到她别开目光低下头,手里的勺子在小碗里搅了又搅,才重新舀起一勺,吹凉了递到他嘴边。
她嘬着嘴吹凉的这个动作让陆潜觉得高兴,竟然慢慢张开嘴,把那一勺米汤给喝了进去。
曲芝华和老姚,甚至包括护工小王,都有种瞬间松了口气的感觉。
林舒眉也有点意外,他竟然没有任何抗拒?这不科学啊!那先前他是作的什么妖?
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
其实是不想问。
既然旗开得胜,那就乘胜追击吧,赶紧把这一碗喂完得了。
一勺又一勺,舒眉觉得自己喂得很快了,其实也喂了很久才喂完。
桌上的湿纸巾刚好用完了,她从自己随身的包里抽了一张给他擦干净嘴角和下巴,纸巾上的橙香味跟她手上的味道是一样的。
他突然抬起手来抓住她,把那张湿纸巾夺下来,紧紧攥在自己手里。
舒眉吓了一跳,想掰开他的手指抢回来,却又怕动作太大惊动了身后的人,只得由他去。
大概今天消耗了不少精力,陆潜也累了,再看他时已经闭上了眼睛。
虽然这三年里也有无数次盼着他能醒过来,但现在看来,还是做睡美男的时候比较可爱。
药还没喂,能吃点东西进去已经很不容易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曲芝华翘着小腿坐在旁边沙发上,继续发号施令:“他衣服弄脏了,你先给他擦个身,换身衣服再喂药。不要借别人的手,你自己来做。护工毕竟是外人,陆潜没意识的时候帮把手也就算了,现在醒了还要别人来做,他面子上过不去,肯定不配合的。”
她把陆潜那种强烈的情绪简单归结为面子上过不去,就没想过她跟老姚都不是外人,他为什么还是那么大反应。
当然,舒眉心里这么想,嘴上也不会这么说。
她对护工说:“麻烦帮我打盆水来,要热一点的。”
“他这会儿刚睡着,你要不等……”
曲芝华的话没说完,舒眉已经麻利地拉开了陆潜身上的病号服。
陆潜身材匀称颀长,就是瘦,毕竟躺的太久,曾经小麦色的健康肤色都显出了苍白。
毛巾打得很热,半干,从他的颈部开始很快擦过一遍,然后翻身,换下脏掉的衣服,再擦背……
干净的衣服换好,最后一颗纽子系上,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甚至当着婆婆的面跟丈夫有这样久违的亲密接触,也完全感觉不到一点她的羞涩。
考验是吧?
陆潜卧床三年,没有长过一次褥疮,真以为都是护工的功劳?当初他出事,全家人崩溃的崩溃,逃避的逃避,除了在手术和病危通知书上不停签字,这些最基本的事也都是她在做。
早就练出来了。
陆潜身体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已经痊愈,所谓好了伤疤忘了疼,大概就是这样了。
曲芝华很满意,终于站起来,抹平衣服上的褶皱,交代说:“既然你回来了,今晚就在这儿陪陪他。我先回去了。”
“您住哪个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