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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邹校长点点头。
这个名为“美丽家园”的小区早前是市一中的教职工宿舍,居民都是一中的退休教职工。但随着年月推移,老师们年纪渐长,有的腿脚不利索,有的得了高血压之类的老年病,子女们担心老人们的身体,便将他们接到自己身边住新房去了。加上这个小区地处老街区,房租价格相比新城区要低一些,因此,小区里住着的,百分之八十都是来云城务工的外地人。
老校长告诉温舒唯和沈寂,她的老伴在很多年前便因病离世,他们的大儿子长到十几岁时也夭折了,后来又有了一个小儿子,常年在外,工作忙碌,一年也回不了几次家。
老校长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在家里,偶尔会有她以前的学生,或是家里的其它亲戚过来看看她。
听完老人的这番话,温舒唯心里有些难过,微皱眉头,道:“您年纪这么大了,一个人住,生活多不方便啊。”
“没什么不方便的,日子过着过着也就习惯了。”老人笑着,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看温舒唯,“小姑娘,别看你老校长腿脚不太好,家务活什么的我可行着呢。反正退休之后闲着也是闲着,慢慢悠悠洗个衣服拖个地,也能打发时间。”
老人半开玩笑,说完便收回目光取出刚才买回来的青菜,撑着沙发准备站起来,道,“你俩先坐会儿,我去洗个菜,一会儿啊,你们就一起留下来吃饭。”
温舒唯见状,正想帮忙,一只骨节分明的修长右手却先她一步伸了过去,从老校长手里把那口袋玉米和青菜拿走了。
老校长愣了下。
温舒唯也是一怔。
“我来,您歇着。”
沈寂嘴角淡淡地勾起道弧,说完,从老人手里接过一口袋青菜和玉米,随之俯身低头,脑袋朝一旁的小姑娘贴近几分,左手竟自然而然拍了拍她毛茸茸的脑袋,语气低而柔:“乖,陪老人家说说话。”
清冽的呼吸,夹杂着寡淡的烟草味,若有似无从温舒唯耳朵边上吹过去。触感凉凉的,痒痒的。
这举动亲昵熟稔,温舒唯眸光突的一闪,只觉方才零点几秒间,她两颊发热,心跳似乎都多跳好几拍。
好在这亲密触碰只是弹指一瞬。
待她回神时,沈寂已经直起身子转身去了厨房,少倾,哗啦水声便从里头传出来。
沈寂洗菜去了,温舒唯则留在客厅里陪老校长聊天。老人嘴上虽然说自己已经习惯一个人,但温舒唯看得出来,她很开心有人能来探望自己,陪自己聊聊天,说说话。
两人聊到一半,温舒唯实在没忍住,问道:“邹老师,您说您小儿子常年在外。他在哪儿工作?”
老校长答道:“北疆。”
温舒唯听了点点头,稍微理解了点:“嗯,那是挺远的,难怪一年也回来不了几次。”说着顿了下,又道,“就没考虑过调回来,或者换个工作吗?北疆条件艰苦,如果回到云城在您身边,不仅生活环境能得到改善,也能照顾您啊。”
“调动哪有那么容易。”老校长笑着叹了口气,感慨道:“再说了,他不干,就还得有其它人替他干,人家不也得跟父母家人天各一方吗。其实都一样。”
温舒唯微怔。一想,确实也是这个道理。
“当年我老伴儿过世之前就跟我说,要坚决支持咱孩子的工作,要让他踏踏实实,没有任何后顾之忧。”老人说起儿子,眼神语气里都是掩饰不住的自豪,“这话我听进去了,这么多年,我也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两人聊着天。
过了会儿,温舒唯见沈寂还没出来,不由有些狐疑,也起身,端着藕汤边喝边走进了厨房。
上个世纪的职工宿舍楼,厨房空间本就有限,沈寂人高马大,近一米九的个子和这间小厨房格格不入。他这会儿背对门的方向站着,不知在干什么。
温舒唯站在门口举目四顾,只见灶台上摆着一口锅,水烧开了,咕噜噜冒着泡,整个空间充斥着某种很规律的砰砰声,似乎是菜刀和案板相撞发出的声响。
她有点茫然,走近过去,一看。
只见某大佬头微垂着,眉目冷静,脸色寡淡,还是平时那副浑身都透露出“老子现在不想说话,都给老子滚远点”这一冷漠气场的面无表情的表情。他两只胳膊的袖子都挽起到小臂上部,露出截修劲漂亮又紧实分明的臂肌线条,正在切菜。
是的。
温舒唯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这位少年时代凭一己之力掀起过无数腥风血雨的狠人校霸、如今海军陆战队里最出类拔萃的特种兵头头大佬,正在面无表情、十分高冷地切菜。
手起刀落,动作干净利落至极,先是番茄,再是小葱,咔擦咔擦咔擦,蔬菜大军顷刻之间全军覆没,成了大佬的刀下亡魂。
温舒唯:“……”
温舒唯都看傻了,甚至惊得手一抖,碗里还剩小半的汤洒到了地上。脑子里莫名其妙就窜起来一个念头——原来,这人不管是出任务时沙场歼敌,还是做饭时切菜煮饭,手法都一样的娴熟。
眼前这一幕,冲击力巨大,她足足呆了三秒钟才回过神。
下一刻,温舒唯捧着汤碗脱口而出,问了句废话:“你在干什么?”
“切葱。”沈寂眼皮子都没撩一下,手上动作不停,把切好的葱花拿菜刀一撇,囫囵倒进边儿上放着的小碗里。随后拧开水龙头,把刀伸过去冲洗干净,收回来,又开始切玉米。咔擦,咔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