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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嘉洲不谦虚:“您孙女的眼光很好。”
陶老爷子也不脸红:“那是自然。”
虽然一老一小性格合拍,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
“首先房子您没看,从几张照片或者一段视频得到的信息并不全面,其次就是这两套从装修到家具全部一模一样,就是为了满足个人的一点纪念意义,您应该知道我并不想卖,”黎嘉洲组织措辞道,“两千万确实是我一句鬼话,如果您觉得价格有失偏颇,我给您赔礼道歉,这交易就作罢,如果您觉得您一定要买……”
黎嘉洲还真舍不得。
电话没录音,大家也懂任何没有盖章签字的口头承诺都是无效的。
如果对方强买没下限,黎嘉洲大可以反悔,可对方是个明事理的老人。
黎嘉洲正纠结着。
老爷子忽然问:“您家有老人重男轻女吗?”
黎嘉洲楞一下,摇头,有些不明所以。
老爷子苦笑一下,眉毛一耷,睁着眼睛就胡诌了一段重男轻女的故事。
大意是他有个孙子,有个孙女,他文化程度不高,传宗接代的思想根深蒂固,自然偏向孙子。
“有什么好吃的想到孙子,好玩的想到孙子,就连过年压岁钱都会给孙子多包一点,直到去年我生病住院,孙女没日没夜照顾我,我醒来第一件事想孙子在哪,孙女夺门而出,我才明白过来。”老爷子很擅长讲故事,承接转折情绪饱满,他费力地扯了扯唇角,接着道,“我才明白一直以来,都是孙女在陪我,我想吃什么,是孙女买过来,我想喝什么,是孙女买过来,我想要什么,也是孙女送过来。”
“哪有什么传宗接代,平淡的亲情才最宝贵,”老爷子带着叹音,“我想尽我所能挽回和孙女之间的感情,她想要什么,我就想努力帮她拿到,我一个孤独的老人,就指望她能常回家看看……”
老爷子讲得满是哀怜,握拐杖的手都在微微颤抖,黎嘉洲却没有松口。
“人都会老的,老了会渴望陪伴,渴望儿孙的笑颜……”
陶老爷子正想着要不要象征性挤点眼泪,警卫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道:“陶部,许首长问您下午要不要一起去……”
办公室空间很小,黎嘉洲很清楚地听到了一个“陶”字。
黎嘉洲酒醒得差不多了,反应非常快,红标车牌,便衣警卫,部级,许首长问……
黎嘉洲想起四年前程果给他说许意菱许老爷子战功赫赫,而许意菱和小姑娘从小一起长大,小姑娘朋友圈有老爷子的背影……
黎嘉洲越看越是,一个答案让他有些不相信但又在嘴边呼之欲出。
先前老爷子亲情剧本演到高-潮黎嘉洲都面无表情,老爷子不过回完一句话,便见小伙子有了动容之色。
陶老爷子以退为进:“如果你确实不想卖也没关系,”老爷子失落道,“很多事情我相信缘分……”
“让售楼部估个价,这周办手续您看可以吗?就市场价。”黎嘉洲道。
陶老爷子诧异。
黎嘉洲心跳得很快,面上却故作冷静:“如果改动或者重装要花钱,我这边折一点也没关系。”
陶老爷子有些反应不过来:“诶,小伙子……”我不是想压价,只是害怕你反悔,想让你松口。
黎嘉洲也怕对方反悔,无比现学现卖打起感情牌:“我爷爷走得早,但我现在还能想起他乡下那小院子,夏天蚊子很多,旧风扇嘎吱嘎吱的,一家人吃着西瓜,看二十来寸的小电视……”
“对了,”黎嘉洲想起什么,状似无意道,“您孙女念大几?”
陶老爷子:“大二下期。”
黎嘉洲道:“我念研一,成绩还将就,如果您孙女之后有什么学习上生活上的问题我能帮可以帮,”黎嘉洲觉得自己话说得太快,转而矜持道,“如果刚好有空的话。”
老爷子开心:“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黎嘉洲不着痕迹道,“我之前念经管。”
“啊呀,”陶老爷子拍大腿,“我家七七也是经管。”
七七……
是她小名吗。
真好听。
黎嘉洲笑着默念一遍,眼底漾起一丝淡淡的温柔。
直到陶老爷子付定金签合同,黎嘉洲自然地送老爷子出门,全程陪同的售楼部小哥还有些回不过神。
售楼部小哥回忆黎嘉洲曾经说过的话:“拿钱砸我?砸人犯法……再打电话告骚扰了啊……我是一个人没错,哪条法律规定一个人不能住两套?我房子好怪我咯?”售楼部小哥把黎嘉洲嘲讽的语气学得惟妙惟肖,“我人也很好……”
签合同明明不是什么大事,黎嘉洲却紧张得手心起了一层汗。
见售楼小哥越学越像,黎嘉洲不仅不气,他站在门口浮雕旁的光影里,反而出落出一点光风霁月的意思:“尊老爱幼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售楼小哥:“……”
黎嘉洲颇有深意拍了一下售楼小哥肩膀:“还有亲情赋予人的美好快乐。”
“……”售楼小哥吓得赶紧把黎大佬的手从自己肩上拿走,眼神小心翼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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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中餐馆。
陶老爷子才在黎嘉洲面前卖完惨,立马去给孙女炫耀事情办妥了。
陶思眠奇怪:“之前不是一直说不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