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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大的校园大得能开公交车,车子畅通无阻。
眼见着离宿舍越来越近,顾新橙莫名有点儿心慌。
上次当着江司辰的面上了他的车,也不知有没有被熟人瞧见。
傅棠舟打了转向灯,问她:“停南边儿行么?”
顾新橙愣了一下,她方向感不太好,常常被北京人口中的“东南西北”绕晕。
每一个北京人大脑里都像是装了指南针,不论到任何地方都能依靠本能分清东南西北,傅棠舟也如是。
顾新橙正在根据周遭的景物推算此时此刻的方位,傅棠舟补充了一句:味甜“你右手边儿。”
她往右边一看,不大的停车场里正好有几个空车位。
顾新橙点点头,于是车子拐了个弯,在停车场隐蔽的角落里停稳之后,顾新橙松开安全带。
她说了一句“谢谢”,手指刚碰上门把手,车却忽然落了锁。
她疑惑地回头看他。
傅棠舟手如游蛇,环住她的腰,压低嗓音说:“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他的气息喷洒在她的发旋之上,手指将她耳侧一缕头发挽起。
紧接着,缀着一颗小痣的耳垂湿热一片。
这种熟悉的触感令顾新橙闭上眼,睫毛上落了细细碎碎的光。
夜幕降临,周围亮了几盏昏黄的灯。
顾新橙转过身,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向傅棠舟。
他的眼皮折着浅浅一道褶,只有垂眸时才会显露。
一双黑眸仿佛一泓深潭,探不到底。
顾新橙颤抖着献上双唇。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有一个习惯——下车告别时会蜻蜓点水一般地沾一下傅棠舟的唇,而他的态度则是不拒绝不主动。
凡是他想吻她的时候,她没有说“不”的机会。
顾新橙一直以为他不会在意这些,可今天这个吻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他反客为主,氧气被一点点抽离,顾新橙仿佛溺水一般。
她怕自己走不掉,再次被情潮淹没。
傅棠舟松开她的时候,顾新橙琥珀色的瞳仁里泛着一缕水色。
他的指尖穿过她黑缎似的长发,北方冬季干燥,发丝上有细小的静电,可他却没收回手。
傅棠舟轻轻梳理她的发,像是主人爱抚膝上的猫咪。
他沉声说:“乖,去吧,别多想。”
这是在哄她。
她一向是很好哄的,他的一句话就能让她起死回生。
可这次,却是半死不活。
下车之后,顾新橙反复地想,那句“别多想”指的是什么。
不要在意那个电话,还是别对他们的未来存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她小心翼翼不去戳破那张窗户纸,仿佛只要不戳破,就不会看见窗户纸之后残酷的现实。
可现在,偏偏有人要替她戳破这层薄薄的窗户纸,她好想捂上眼睛。
顾新橙仰起头,口中逸出一道白色雾气,路灯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池塘里的残荷枯叶已被清理干净,湖面浮了一层薄冰,
不远处的长椅上零星地坐了几个学生,捧着单词书念念有词,顾新橙忽然想起这个周末好像有四六级考试。
她大一就高分拿下四六级,一晃三年过去了,她距离那时的自己已经遥远了许多。
她脚下的路冷而硬,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走在校园里了。
这里不像他家那样能脚踩百尺高空,这里有的只是脚踏实地的朴素梦想。
顾新橙在湖边伫立良久,冷风吹得她打颤。
刚刚在车里不觉得冷,现在她才发现她穿得太少了,再这样下去会感冒的,还是回去吧。
苍凉的西风卷过,最后一片落叶也被带走。
湖边静悄悄的,像是无人来过。
第10章
据说夜晚是人最冲动的时候,最好不要在这种时候做任何重要的决定。
可对顾新橙来说,寂静的夜像是一只怪兽,能囫囵吞下某种滋生的情绪。
那天一别,他们没有再见面。
傅棠舟要出差,这两周顾新橙待在学校,准备考试和论文。
就像他说的那样,如果没有能力去改变,那就做好本分。
顾新橙这学期只有一门考试,偏偏还安排在考试周的最后一天。
她从公邮里下载了学委打包整理好的教学课件,打印一份,装订成册,去学院的自习室预习。
顾新橙所在的经管学院是整个A大最有钱的学院,每年光是MBA、EMBA的培训课程就能让学院挣得盆满钵满。
学院出资新修的大楼恢弘阔气,在A大一众老破小的学院里显得格外洋气。
别的学院上必修课还在点名签到记考勤,经管学院已经引入时下最先进的人脸识别系统,低年级学弟学妹们恨得简直牙痒痒——这课是逃不了了。
顾新橙进了大楼,锃光瓦亮的地面能照见人影,大厅里最显眼的地方有电子广告屏,宣传的是经管学院新推出的企业家课程,仿佛只要交十万块钱来这里进修一个月,就能立马走上人生巅峰。
靠墙的地方摆了几盆茂盛的发财树,每一片叶子都被擦得一尘不染。
顾新橙在电梯间碰见了周化川教授。
年近五旬的周教授是经管学院的副院长,研究方向是公司治理与公司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