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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踩着冰凉的地板,进到淋浴间,将出水量调至最大,冷水瞬间兜头浇下。
傅棠舟需要冷静。
他将花洒取下,冷水浇透浑身上下每一处。
可一想到顾新橙现在就在离他不足十米远的大床上,睡得毫无防备,他心头的那股火就怎么也灭不下去。
他放弃挣扎,花洒垂了下来,水草一般狂舞着。
他闭上眼,仰着头,黑色湿发滴着水,从他脸颊上滚落。他的手撑在满是水珠的墙上,后槽牙咬得紧紧,指尖用力到泛白。
此时此刻,他允许自己放肆地去想她。
不知过了多久,傅棠舟拾起花洒,将一切冲得干干净净。
冲走那些东西,似乎就能将不该有的念想冲走一般。
他重新睁开眼睛,神智恢复清明,仿佛一位无欲无求的贤者。
他从架子上取下一块干净的毛巾,将水珠擦拭干净。
他套上酒店的睡衣,系上腰带,踏出浴室。
然而,傅棠舟没有在床上看见那一小团人影。
他绕到床的另一侧,发现顾新橙从床上掉了下来——她似乎是醒了。
下一秒,他发现,她的神智还是错乱的。
她挣扎着抓住床沿的床单,嘴里咕哝着说着什么话,像是在念什么奇妙的咒语。
他靠近之后,才听清她嘴里念叨着什么。
她说:“我要卸妆……”
傅棠舟:“……”
都这种时候了,还想着卸妆?
傅棠舟把她从地上搀扶起来,她像是找到救星一般,抓着他的袖子,迷蒙的眼睛眨了眨,小声说说:“我要卸妆……”
他无奈地看着她,经过那么一番纠缠,她脸上的妆居然都没花,依旧服服帖帖的。
顾新橙碎碎念道:“不卸妆……会长痘……”
傅棠舟:“………………”
女人对于爱美这件事的执着,令人费解。
别人耍酒疯是唱歌跳舞说真心话,她耍酒疯是要卸妆。
“好,卸妆,”傅棠舟指了指浴室的方位,“去那里卸妆。”
顾新橙踉跄地往那个方向走,走了没两步,人又要栽倒。
傅棠舟一把扶住她,带着她进了浴室。
就她这个样子,也别指望她能自己卸妆了。
傅棠舟一手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在盥洗台上挑挑拣拣。
这个酒店全套洗护用品都是宝格丽的,女人那些瓶瓶罐罐他分不清,得一样一样拿过来看。
终于,他找到了一小瓶卸妆液。
傅棠舟问她:“是这个吗?”
顾新橙不假思索地点点头,看都没有看一眼。
估计他拿的是一瓶护手霜,她也会点头。
傅棠舟思忖片刻,这东西怎么用来着?
他打算出去找手机搜索一下。可顾新橙现在对他而言,有点儿麻烦。
他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浴缸,将她抱进了浴缸里,防止她再跌倒。
他说:“你等我。”
她迷蒙的眼睛看着他,没有任何反应。
傅棠舟转身出了门,去床上找手机。
他打开搜索引擎,在搜索框里输入几个关键字,一边记使用要点一边往浴室走。
谁知,还没进浴室,那里就传来顾新橙呜咽的哭声。
他猛地一怔,立刻冲了进去。
浴缸一端的水龙头被顾新橙碰开了,水不停地注入池中,已经没过了她的小腿肚。
她坐在浴缸里,浑身上下被水淋透,裙子半漂在水面上,像浓得化不开的蓝色墨汁。
她好似一支水中生长而出的水仙,长发尾端湿漉漉地搭在肩上。
她哭得梨花带雨,眼泪啪嗒啪嗒掉进了池水里,荡出阵阵涟漪。
傅棠舟将手机搁到盥洗台上,蹲下身子想把她从浴缸里抱起来。
可顾新橙的脚蹬着水,像是一尾美人鱼,溅出一片水花——她根本不让人碰她。
傅棠舟说:“新橙,别哭。”
他想伸手揩去她的眼泪,她却打开了他的手。
她脑子太混乱,一时之间借着酒力将自己心里的想法倾吐了出来:“创业好难啊……当老板好累啊……我不想喝酒……我真的不想喝……”
“不喝不喝。”傅棠舟蹲在一旁哄着她。
他有点儿好笑,今天在饭局上逞强的人也是她,现在说不想喝酒的人也是她。
然而,她听不进去,继续呜呜哝地说着话:“……爸爸妈妈,我好想你们啊,我想回家。”
她都一年多没回家了,想家也是人之常情。
这是她不愿意在人前展示的脆弱一面,或许连她自己都忘了,她不过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孩。
她的身上一下子压了那么多重担,父母的期望、自己的理想、前途未卜的创业之路……她很害怕,可她不敢说,因为她是老板,她不能掉眼泪,她必须要坚强。
傅棠舟静静地听着她说,心一抽一抽地泛着痛意。
她翻来覆去地说着这些话,提这个提那个,却唯独没有他。
原来他在她心里,已经连这点儿分量都不配有了。甚至连喝醉酒说醉话,都没有他的名字。
他宁愿她恨他骂他,可是,什么都没有。
顾新橙这副柔弱的模样,简直就是踩在他心刃上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