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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宋煜怕热,总嫌弃他像个发烫的小肉团,不让他贴着抱着,所以乐知时就只用自己的额头抵住他后背,十分克制地满足自己需要的安全感。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在晴朗的天气和宋煜一起睡觉,结果他还破了相。
乐知时贴上自己的额头,隔着皮肤和骨骼就能感受到哥哥的心跳,好像也可以闻到熟悉的雨水气息,湿软的,充满希望的。
这种幻觉仿佛一种释放出来的催眠药剂,能够让他毫无障碍地迅速入眠。
只有躺在宋煜身边才能发挥作用。
他不禁产生一种幻想,好像自己什么都不需要,能一辈子这样就很好。
但是他知道不可以,他已经不是那个不择手段拦着不让宋煜结婚的三岁小孩了。不可以肆无忌惮地哭,也不可以为了自我满足口不择言。
想着想着,乐知时睡着了,梦里的一切都面目模糊,早逝的父母,投射出同情目光的成年人,还有推搡他的小孩子。但他们的声音很清楚。
[没爸妈的孩子真是可怜]
[原来你是孤儿啊]
混在的各种声音笼成一团黑影,在蜿蜒曲折的梦里追着他跑,怎么也躲不掉。他想喊宋煜的名字,只想喊他的名字,可张口却没有声音。
“乐知时,乐知时……”
一身虚汗从梦中惊醒,渐渐聚拢的视野里是长大后的宋煜,眉头紧皱,乐知时深吸了几口气,“我做噩梦了,”他不知怎么联想到前几天蒋宇凡说的一个词,“好像是鬼压床。”
说完,他看似很酷地转身,“我要继续睡了。”
宋煜躺了下来,手心里还残有之前乐知时额头的汗,他望着天花板,眼前是刚才乐知时清醒不过来的样子。
“乐知时。”
听到宋煜叫他的名字,乐知时嗯了一声,带着一点点鼻音,听起来很像撒娇。他清了清嗓子,掩盖过去。
“你小时候真的很娇气,特别能哭,每次都哭得我头疼,想把你送走。”
宋煜说着抱怨的话,语气却很淡。乐知时背着他无意识抿嘴,想反驳,可又听见他开口,带着一丝平静的疑惑。
“怎么长大了,反而不爱哭了?”
第19章 糖炒栗子
一听到这句话,乐知时忽然间鼻腔发酸,像是被谁掐了一下似的,憋了很久的眼泪忍不住往外涌。
他先是很倔地用一只手抹掉眼泪,又多用一只手,最后两只手都抹不干净,眼泪越流越多,他干脆转过身,推宋煜,把他推到背朝自己的方向,然后额头抵上去哭,肩膀轻微颤抖,实在哭得厉害,就把头埋在枕头上,强忍着不发出声音。
宋煜一直没说话,任他哭,到后来像是耐心耗尽似的转过身,摘掉乐知时的眼罩,一把将他捞到怀里,语气一点也不像安慰。
“你一定要把我的床弄脏了才甘心。”
乐知时带着哭腔反驳,“是你让我哭的。”
宋煜没说话,还是一副很不擅长哄人的模样。乐知时把头埋在他的肩窝,这下子鼻涕也不敢擦了,打着哭嗝断断续续问:“衣服不会脏吗?”
你是真的很爱问问题。
宋煜沉声说:“脏了你洗。”
这下子乐知时算是肆无忌惮地哭起来,又像小时候一样哭声震天响。宋煜静静躺着,眼神放空。这场面对青春期的两人都有些陌生,但小时候他们常常这样相拥,对儿时的宋煜来说,乐知时就是一个吵闹的小玩具,上了发条似的跟在他后面,就像猫和老鼠里那只怎么也甩不掉的小鸭子,但只要抱一下,他就会平息下来,会很快入眠。
入眠后的他变得很乖,和大人们形容的那样,像个洋娃娃。
长大后的乐知时,清醒的时候仿佛睡着,很乖,不随便哭闹,懂事又讨喜。青春期的小孩都羞于尽情地大哭一场,好像他们的烦恼不配称之为烦恼,不值一提,无足轻重,仿佛说出来都带着强说愁的做作。只有在宋煜面前,乐知时才可以毫无负担地释放。
哭声小了些,乐知时不住地吸着鼻子,默契让宋煜猜到他要说话,于是留了留心。谁知他居然摸到宋煜的手臂,拉着他的手放到后背,带着鼻音提了一个小要求,“你能拍一下我的背吗?”
宋煜没拒绝,抬手轻轻拍了一下。乐知时抬头看他,“我说的‘一下’不是数量单位。”
“嗯。”宋煜应了,手轻轻拍起来,他问,“还委屈吗?”
他们对彼此的理解都是无障碍的,乐知时很快就能理解,给出答案,“也不是特别委屈,他说的也是事实,可能他自己都想不通为什么被我打。”说到这里,乐知时竟然还破涕为笑,“但欺负同学就是该挨打,你不知道,他都是拿脚踢别人的。”
宋煜嘴角绷紧,“以后这种事不要再参与了。”
“哦。”乐知时又闭上了眼,像是钻进一个温暖的茧里,放空了大脑,他轻轻开口,“其实我都快不记得我爸妈长什么样了。”
宋煜拍着他,“你床头柜不是摆着照片。”
“照片不会动,真人和照片不一样。”乐知时问,“你见过他们吗?”
“见过。”宋煜想到他们的名字,第一时间回忆起的就是他们结婚时的场景,在一个海滩上,小小的一个用花编织出来的拱门,来宾也不多,他是其中一个花童。那时候应该是不记事儿的,但是他意外的印象很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