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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身上干燥而温暖,还是校服的衬衫,有她熟悉的味道,那种味道,前所未有地让人感觉到安心。
“顾西决,”她问,“你是不是生气了?”
“有一点。”
“……”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沉默半晌,开口时嗓音沙哑:“姜鹤,我可以为你放弃体育生这条路,为你从f班考到a班……我不是说要你回报什么,我只是希望,在面对你自己的事的时候,你能让人放心一些。”
“什么?”她茫然地问。
“有时候,有些事可能是我帮不到你的。”
“嗯?”
他停顿了几秒,说:“这时候,你就需要稍微勇敢一点。”
“勇敢”这个词,在日常用语中并不常出现。它偏向于书面话,且显得有点矫情。
但是此时,大概也是找不到比它更好更贴切的词汇了。
——她确实对“高考”二字,崇敬而畏惧。
六月七日那天,校园里的人骤然少了三分之一,网络上铺天盖地的“语文作文题目立意总汇”“数学大题”“全国卷理综曝光”等各种内容占据了半边天。
于是恐惧全方位地入侵她的每一个毛孔。
姜鹤想起了考试前几天的晚自习,顾西决曾经困惑且完全不能理解地问她,白女士之后,她身上从来没有背负过任何来自外界的压力,她究竟是为什么而焦虑呢?
现在连姜鹤自己都陷入了困惑。
在她陷入沉默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被顾西决打横抱起,她脚下猛然腾空,惊叫了一声,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
他把她放在沙发上,找来吹风机给她吹淋湿的头发和衣领。
电吹风的噪音暂时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可惜很快的那声音就消失了,快的姜鹤都没来得及整理好乱七八糟的思绪。
“顾西决,我……”
看着顾西决放了吹风机走回来,她从沙发上爬起来,站在沙发上居高临下地又扑进他的怀里,他张开双手接住她。
“我觉得,我这么害怕高考,是因为,害怕失败。”她慢吞吞都说,“害怕别人同情 害怕别人怜悯,害怕别人跟我说没关系,下次一定可以,我……我不想这样。”
“第一年考不好本来就可以复读。”他毫无情绪地说,“这么安慰你有什么错?”
她抬手拍了他肩膀一下。
脸向下,深深地埋在他的肩膀上,猛吸两口他身上的味道,很是贪恋。
“我英语听力好差,”她说,“老李说,高考一分干掉几千人,我光在听力,就被人踩得,稀巴烂。”
“你听老李危言耸听,”他的手按在她的腰上,轻轻摩挲,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布料传来,但是他的声音依然冰冷刻薄,“在你们那个分数段,哪来的七八万人踩你头上?”
“……”
姜鹤沉默了下。
不得不说,他说的其实有点道理。
但是他的声音有点过于冷淡了,还沉浸在惹他生气(或者是害怕他失望)的惶恐不安里,她想抬头看他脸上的表情再继续决定谈话的方向。
可惜没能得逞。
在她脑袋稍微动了下的同时,他原本压在她背上的手挪到了后脑勺上,将她固定在了原本的位置,她挣扎了下,然后听见他冷酷地说:“就这样说。”
“我 我就想看看你。”
”然后根据我脸上的表情,决定和我好好谈谈,还是以撒娇蒙骗过关?
“……”
目的被揭穿,姜鹤的脸涨红了一片,好在屋子里也没开几盏灯,他看不到……大概。
半拥抱半被强迫地挂在顾西决的身上,她停顿了下:“可是,如果明年,我真的发挥失常落榜了,怎么办?”
“我在江市医科大等你,”顾西决无所谓地说,“
一进来就有一个大二的学长做男朋友,教你写作业,陪你复习,根据已有经验帮你猜期末考试出题方向,别人肯定羡慕死你了。”
姜鹤哑口无言。
没搞懂这么严肃的事到了他嘴巴里怎么变得云淡风轻。
她说:“这种时候,难道你不是应该回答我,你陪我复读?”
“少看点网上的毒鸡汤,你压力已经够大了,”顾西决说,“我再平白无故地陪你复读,你岂不是又要多操心一个人?”
“可是……”
他说的一切都很有道理。
但不妨碍她还想反驳,就好像这样才能显得自己的恐惧没有那么矫情。
但是这时候顾西决终于放开了压在她脑袋上的大手,姜鹤把自己脑袋抬起来,正好奇他怎么突然放手了,冷不丁对视上对方漆黑暗沉的瞳眸。
她心中漏跳一拍,唇瓣微动,下一秒,被抱着压进沙发里,他整个人压在她的身上……她睫毛颤抖着,抬头望着悬空在她身上的人。
他依然面无表情,像个冰块。
唇角微抿成一个严肃的弧度。他说:“姜鹤,你的借口真多。”
说完,不等她反驳,他低下头吻住了她。
……这大概是他们交往二年来,持续时间最长的一个吻,他的入侵带着生气时的生机勃勃却又不失妥协的温柔。
就像是高高抬起的巴掌,用了十足的力道,最后落在她的皮肉前一秒卸去了所有的力道。
当他的吻落下,她整个人都镇静了下来,耳边忽然变得很安静,只有他带着温度的呼吸,还有屋外的狂风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