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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忍不住去抬头看顾西决,想到上一次他们几个站在一起说话还是警察局,她和白女士大吵一架,吵到山崩地裂……
现在却非要假装无事发生,一切都很和谐的样子。
因为有大人在,她又不能多说什么,只是站在门里白女士的身后,低着头的时候,有感觉到他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她的身上……
她始终没有抬头。
和在外面嚣张跋扈的样子判若两人。
脑袋上的房梁像是风水先生特地为她摆的一座雷峰塔,踏入这扇门,她整个人的灵魂都开始不在躯壳里,茫然又放空。
只有在顾西决与白女士寒暄完毕要道别的时候,她却突然飞快地抬起头,插嘴说了声:“晚安。”
声音不太大,几乎要被吹散在寒风里,冻结。
已经走下台阶的少年却听见了,他几乎是立刻地转过身来,在台阶上灯光已经照不到的地方,他回头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看着站在门边,不自觉一只脚跟着踏出门槛的小姑娘。
她深褐色的瞳眸亮晶晶的,望着他在的方向,仿佛又回到了刚才站在门外,偷亲他唇角时的灵动。
黑暗中,姜鹤觉得顾西决大概是冲自己笑了笑。
于是她也冲他笑了笑。
姜鹤转身进屋,从自己熟悉的角落里拿出拖鞋换上,她听见家里的大门在她身后被“呯”一声关上,穿拖鞋的动作顿了顿,却没有回头。
“姜枭,晚上吃什么了?”
“哥哥做了黄焖鸡,凉拌菜,还有米饭!”
“是吗,哥哥手艺怎么样,吃饱了吗?”
“吃饱了。”
“你不要穿那双拖鞋,不是有冬天的拖鞋吗,家里一楼的地暖坏了冷的很,穿厚点,寒假第一天就感冒了你还怎么过年?”
“哎呀!”姜枭到底还是年纪小,对空气中凝固的尴尬没有丝毫察觉,在流水账似的对话中他不耐烦了,扔下一句“我上楼洗澡了”,随便穿了双拖鞋逃似的上楼去了。
姜鹤转身把自己的拉杆箱从玄关里拖上来,刚拖到木地板上,就听见身后的白女士说,外面的雪地滚过,今天才擦的地板。
她松开拉杆箱,往玄关墙边一扔,转身走进客厅里。
客厅里确实很冷。
“姜鹤,”白女士跟在她身后,大概是没话找话,“期考怎么样?”
姜鹤头也不回:“……还可以。”
“能拿第一吗?”
“不拿第一会死吗?还是家里很流行那种不是第一就等同于最后的说法?”
两人前后脚地走入客厅,姜鹤站在楼梯边,白女士则不急不慢地在沙发上坐下来:“姜鹤,我只是想和你谈一谈,你不要说话夹枪带棒的,就不能好好说吗?”
被叫到名字的少女此时一只脚已经踩在了楼梯上,因为这话硬生生地停下了上楼的步伐……她转头看着坐在客厅上的中年女人,保养得益,她看上去也就像三十岁出头的样子,哪怕是穿着睡衣也优雅精致的样子。
哪怕同年龄的明星来了,气质也不一定比得过,她像白领,像电影明星,像大学里的教授……
就是不太像个合格的母亲。
她停顿了下:“你想说什么?”
“让你和顾西决订婚是我提议的,”白女士说,“我没想到你这么反对,我一直以为你是可以接受他的,现在看来,你至少愿意让他进你的家门,陪你吃顿饭。”
“你是来跟我说你的决策英明的吗?”姜鹤想了想,“那大可不必。”
“不。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也试图给过你你想要的东西,想过讨好你,想过让这个家变得和平。是你不要,明明就是你想要的,但是只要我主动递出来给你,你就会拒绝。”白女士站起来,走近了姜鹤,她看着那双和自己几乎如出一辙,却泛着陌生疏远目光的深褐色眼睛。
“你知道你多难讨好吗?”她问。
姜鹤陷入沉默,她心想,她从来没有想过要让任何人讨好她。光这件事来分析,可能她也有错。
“因为上次在警察局的事,你爸爸对我也很生气,他认为我们应该谈一谈,消除误会。”白女士终于说了出来她的目的,“我们不要把这个家搞到鸡飞狗跳。”
“姜枭也是期末考试回家,”姜鹤突然开口,“你问他的第一句话,是问他今晚吃了什么。”
白女士闻言,微微停顿了下,看着有些疑惑地皱眉:“你们不是一起吃的吗,问他就等于问你了,有什么区别?”
就是这种下意识认为,你认为的,所谓没有区别。
姜鹤默默地想。
“更何况他才小学,而你是要高考的人。”白女士补充。
“‘他才小学‘,我小学时候,因为停电没写作业得到的是什么?”姜鹤后退了一步,“你把我关进房间里,不许我吃晚饭,让我以后都不要再去读书的时候……你想过当时我也只是小学吗?”
有些话题就不能提。
一旦提起,气氛就立刻变得奇怪而紧绷。
“姜鹤,我承认那个时候对你的关心不够,也有些做的过分,我可以向你道歉,但是如果你为这种事一直记恨着……”
“那个时候,我病了!”她提高了声音,打断了白女士的“但是”。
“我跟你说了,我听不了课,我看不下书,同学讲话我根本听不懂,哪怕我很认真的在听他们说话,我睡不着觉!我头发掉的像得了癌症!我说,我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