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逝情
在灾难降临前没有找到诺亚方舟
我只能惩罚自己
惩罚自己做一个爱情的清道夫
采集散落在四处的贝壳碎片
将她细细擦拭,小心编缀
串成一串项链
献给您,我的爱
当往日的誓言风流云散
我捡拾到了残破的诺言
收下她,我们曾经的梦幻
署名是:您生命中的一个过客。
程柠再也控制不住,伏案大哭。泪眼蒙蒙地看着厚厚的那一叠文稿,程柠想,这是少言咀嚼痛苦的沉淀吧,他应该解脱出来了;可是自己呢,自己什么时候可以结束自我放逐,结束自我惩罚呢?事实上,程柠在某种意义上变成了另一个谢少言,喜欢独处,喜欢阅读,喜欢上网,喜欢把书案弄得乱乱的,喜欢喝不加糖不加奶的素咖啡,喜欢喝沏的酽酽的绿茶,甚至抽烟,抽一种销路不是很好的女士烟——More。
程柠这才发现,放在面前的文稿就像一把钥匙,原先紧锁起来的往事再也不受她的控制,只是短短的一首小诗就让曾经那个面对女生看上去好像还很羞涩的少年重新浮现在了眼前。客观的讲,谢少言实在不应该出现在S这样一所商业类院校的唯一一个理工科系里,在程柠看来,如果谢少言没有屈从于父母的意愿,考进了中文系甚至是古汉语研究这样生冷的专业才不是怪事。自从谢少言的一个好友,王克诚,一位同样的另类文学青年,他那夜半拿着打火机写诗的轶事在当作笑料流传开来之后,谢少言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悄悄地将那些诗集诗论收到书架上最不引人注意的角落,从此很少再见到他和人谈诗了。程柠记得那个时候,谢少言在合上诗集的时候,总要悲叹一声,老子早生10年就好了。不过,后来谢少言还是在课桌上惶恐不安地将一张皱皱巴巴的字条推给她,说,程柠,这是我为你写的诗,我实在忍不住,想让你看看,不过你千万不要说别写奇奇怪怪的诗给我。当程柠迷迷糊糊抬起头来的时候,发现谢少言的脸已经像红布一样了。此举动后来被程柠称为谢氏十大丑闻之一。程柠耐着性子看了半天却还是懵懵懂懂,但是望着那双充满渴望的眼睛,她还是把那句我看不懂咽了下去。谢少言还在一边急切地说,我已经誊抄过一遍了,看得清楚吧,怎么样?程柠只好笑笑说,虽然我有点不大懂,但是我很喜欢。可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把程柠拖入了一个又一个的噩梦中。按照谢少言的逻辑,既然你喜欢,诗又是献给你的,而你又有点不懂,这怎么可以,当然要细细解释给你听喽。
程柠喜欢的还是军训时候的谢少言,那个还没有和她谈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谢少言,那个甚至性格还有点张扬的谢少言。那时,她们班的营房正好是在谢少言他们班的后面。刚进军营的当天晚上,谢少言他们班就有一个河南傻大个趴在窗台上冲后面的女生大声喊,你们都是大美人!后来,这居然成为谢少言他们班在黄昏饭后的保留节目,无法让人容忍的,谢少言就是其中的一位。不过,真正让程柠注意到谢少言的却是她每天晚饭后经过他们营房的时候,总能看见一个男孩,独自坐在门前的小马扎上,一脸深沉地抽着一支黑黑细细的More烟,孤独地望着暮色西沉的天空。可他抽的可是女士烟啊!当时,程柠就觉得这个男孩很好笑,有点意思。而且,一有人出来,他还很热情地掏出那包女士烟四下散发。这个事情的恶果就是凡是他们班的男生没烟抽的时候,哪怕寝室熄了灯,都会跑到谢少言的床前,毫不客气地将手一伸,嘿,谢哥,来根烟。如果拿到的是都宝,十有八九要郑重嘱咐一声,小螃蟹,下回记得买红河。程柠后来问谢少言,他们为什么不要都宝,要红河,男生都喜欢抽红河吗?谢少言讪讪地说,很简单,都宝两块五一包,红河四块五一包。这话当时让程柠非常胸闷,发誓这辈子谢少言都别指望给他买烟,原因是这是谢少言自找的,这叫犯贱。
后来让程柠吃惊的是,谢少言不但每天和那些臭小子一起瞎起哄,而且后来升级到了一种无聊之极的打赌。每天总能见到他举着照相机躲在一边,对着路过的MM一按快门,然后一本正经地上前说,同学你好,我是一个摄影爱好者,刚才你走过来的时候,我发觉配上你背后的风景,非常漂亮,很冒昧,没有征求你的同意就给你照相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能不能告诉我你的芳名,你是哪个班的,等相片冲出来我可以给你送去。可转眼之间,对面的营房就会哄堂大笑,然后就有一个倒霉鬼屁颠屁颠跑向小卖部给那个得意洋洋的臭小子买卷筒冰淇淋。让程柠想不通的是,像这种屁话居然就能够轻易问到别人姑娘的芳名,而且屡屡得手,真是没有天理,难道爱美之心虚荣之心真的会蒙蔽你的理智,放松你的警觉。如果轮上自己的话,至少要察看一下相机里到底有没有胶卷嘛。可惜的是,那些臭小子还没有自大到可以挑战对面女孩的智慧。按照谢少言的说法,他们是认为对面的女孩还不足以给他们冒险的动力,当然,这种说法仅仅冒出来一次就寿终正寝,很快地就和程柠达成了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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