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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思忽悠悠一荡,里头的水声似乎更清楚了,叶喆砸了砸嘴,唉,孤男寡女,她防备着他一些也是有道理的。他在客厅里转了两圈,怎么都觉得没着没落,干脆打电话叫侍应送了一桌茶点过来,几块点心下肚,方才觉得踏实了点。
可是他在外头等了一个钟头,也没见唐恬出来,女孩子这种事情弄得慢是常事,可她这也太慢了吧?她在里头干嘛呢?不会是……不能吧?她也没吃那么大亏,不过,这小丫头脾气太坏,万一……叶喆琢磨着,一个激灵站了起来,可自己却先“哎呦”了一声,原来是牙齿咬住了自己的舌头。
他一边倒抽冷气一边过去敲门:
“唐恬,唐恬恬?你好了吗?你干嘛呢?”
“我没事,我……”唐恬很快就应了声,可是听起来又虚又怯。
叶喆听着,皱眉道:“你干嘛呢?赶紧给我开门。”他说完,里头却没了声响,叶喆不耐烦起来,“我说唐大小姐,您分得清好人坏人吗?再说,你去照照镜子,就你现在这副尊容,跟路边儿那流浪狗似的,小爷我也没有胃口啊!”
他话音还没落,房门已开了一线,唐恬的声音软软飘了出来:“我衣服都脏了,我现在洗了也不好干。”
“嗨!”叶喆又好气又好笑:“拿出来我让服务生去洗,很快就烘干了,你没住过酒店吗?”
唐恬摇摇头,转身去拿衣服,叶喆伸手戳了下房门,那一线缝隙便缓缓张开了,只见唐恬裹了酒店的浴袍,吹到半干的头发披在肩上,沐浴后带着水汽润泽的暖香弥漫在空气里……叶喆飞快地瞟了两眼,赶紧收回目光。唐恬捧了衣服出来,见房门虽然打开着,但叶喆双手皆插在裤袋里,侧了半边身子站在门口,根本没有朝她张望。
叶喆从她手里接过衣服,看着她满面绯红,水汪汪一双眼透着委屈羞怯,浴袍下光洁纤细的小腿也微微泛着粉红光泽,顿时觉得口里有些干,脱口道:“你吃点东西喝点水,我拿去给他们。”依他自己的习惯,必是要打电话叫侍应过来取的,然而那样一来,他和唐恬两个人待在这儿,她又没衣服穿,他随时有可能把她盘菜给焖熟了……他想一想,就觉得信不过自己。
叶喆到前台把唐恬的衣服交给侍应,犹豫再三还是觉得不回去为好,这件事一不小心,英雄救美变成趁人之危,那他可就前功尽弃了,索性就坐在前台喝茶,一直等到唐恬的衣服洗好烘干,又叫个女服务生给她的背带裤补了扣子。那和他相熟的侍应在边儿上看着,低低笑了一声,叶喆一听,恼道:“笑什么笑?”
那侍应吐了吐舌头,“……您这也折腾得太厉害了。”
叶喆虎着脸啐了他一口:“狗嘴里不吐象牙,小爷我今天是英雄救美。”
“哦。”那侍应先是恍然,继而眨着眼睛笑道:“那演完英雄救美,跟着就是以身相许了吧,戏本子上都是这么演的。”
叶喆“扑哧”一笑,言不由衷地丢下一句“胡说八道”,便拿着洗好的衣裳转了回来。
13、月慢(四)
房间里静悄悄的,卧室的门虚虚掩住,他叫了声“唐恬”没有人应,推门一看也没见人影,再仔细瞧了瞧,原来唐恬是蜷在床上,一动不动,大概是等得犯困,睡着了。叶喆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见她团着身子缩在被子里,只露出脑袋在外面,呼吸匀停,俨然是睡熟了。
叶喆不禁摇了摇头:吃一堑也不长一智,这么快就不防备他了,他说他是好人她就信吗?他现在要是起点儿坏心,她……叶喆撇撇嘴,手指在她腮上戳了戳:“笨蛋!”触手所及,是女孩子的肌肤特有的娇柔细净。
“嗯……” 不知道是不是他出手重了,唐恬在睡梦中嘤咛了一声,皱着眉头往床里又蹭了蹭。中式的缎面被子不像羽绒被那么蓬松,她一动,就有了缝隙,叶喆瞧着她睡袍领口露出的一点锁骨,又是倒抽一口冷气,有时候看不见什么比看见了什么,更叫人心神不宁。
反正她不知道,摸摸她也没什么吧?
扯淡!摸了第一下就有第二下,有第二下就有……他禁止自己再想,放下手里的衣裳,转身就走,连客厅也不敢待,只敢站在庭院里抽烟。
唐恬大惊之后放松下来,这一睡,一直睡到傍晚。
她迷迷蒙蒙地揉着眼睛,见自己的衣裳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床边,呆了呆,知道是有人进来过了,是叶喆吗?她心口趵趵直跳,隔着虚掩的房门,看不见外面有没有人,静下心听,也听不到声响。她觉得自己脑子里混混沌沌,什么念头都想不真切,腾云驾雾一般换好衣服,鼓足勇气拉开了房门,客厅里却空无一人。
天色沉黯,走廊里挂着流苏的玻璃宫灯已经亮了,庭院的假山背光旁立着一个的颀秀的影子,看不清形容样貌,但她知道,只能是叶喆。
她想,她应该立刻叫他,这样晚了,他们必须要回去了;然而此时此地,他的名字,她怎么都叫不出口。
一勾清白的弦月慢慢升到天际,银辉如霜勾勒出冬夜的幽寂轮廓,一石一木都像是别有深意。房间里的水汀太暖,她额上渐渐渗出了薄薄一层细汗,她仍是不知道怎么叫他。叶喆正腹诽唐恬怎么还不起床,一转眼,才发觉唐恬正站在门口,“哎呦,大小姐,您总算醒了。”
唐恬见他朝自己走过来,莫名地有些惶恐,“你……”
叶喆一愣:“怎么了?”
“我……我的书包丢在今天……我……” 唐恬语无伦次,叶喆忙道:“放心,丢不了。”
唐恬点了点头,竭力作出一个坦然大方的表情,“今天的事,谢谢你。”
叶喆听着,一缕笑意慢慢从嘴角勾到了眉梢,眼波荡荡漾漾地浮在她身上:“客气。”
唐恬一到家,匆匆忙忙跟母亲打了招呼就要上楼,可刚上了两级台阶,便被母亲叫住了,“恬恬,恬恬,你站住。” 唐夫人脸色凝重:“你脸上怎么了?”
唐恬知道瞒不过,便把路上跟叶喆商量好的谎话编了出来,娇声抱怨道:“下午在学校,我路过操场的时候,被他们打篮球的砸了一下……疼死了……”
唐夫人看了看,拉着女儿长嘘短叹地心疼了好一阵子,又亲自到厨房煮了鸡蛋替唐恬化淤,叮嘱了许多才放她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