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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见他这个神气,方才放下的疑虑又浮起两分:“什么叫’万一有什么状况’?你可别胡闹啊。”
绍珩赧然别开了脸,喃喃道:“这种事谁也说不准嘛。”
虞老夫人审视了他一番,慎重地道:“这样吧,你把那女孩子带来给我见一见。”
绍珩闻言精神一振,“好!” 爽快答过,却又犹疑,娇声对祖母道:“奶奶,您要是不喜欢她,也别当着面给她难堪,您回头只管教训我就是了。”
虞老夫人端详着孙儿,也不知是好气还是好笑:“看看你这点儿出息!我本来还觉得你比你父亲懂事,知轻重识进退,偏在这上头……有其父必有其子。”
绍珩满脸愧色地宽慰祖母:“奶奶,您别这么想,我一个不好罢了,弟弟们一定是好的。”
虞绍珩陪着祖母吃过晚饭,一路开车回家,他知道依着祖母的脾气,决计不会同意他的苏眉的事,然而相比素未谋面的苏眉,还是母亲更惹祖母生气。敌人的敌人就算不能做朋友,看起来也会顺眼许多。况且,祖母心里偏疼绍桢是有的,对他就未必了。所以他要娶苏眉,老人家不过是觉得不合“虞家长孙”的身份,别的倒都在其次;可越是偏心的人越不愿意承认,反而要人前人后要跟他格外亲热。
回到家,他先去跟母亲“告罪”,才一开口,母亲便半真半假地赞道:“你这主意好,我说给您父亲去,让他也高兴高兴。”
绍珩忙道:“妈妈,我这是’死地求生’,没办法的办法,您千万别让父亲知道。”
虞夫人风凉水淡地一笑,盯了儿子一眼,既不应允也不摇头,转身便上楼去了。
绍珩低着头琢磨了一阵,虽然自觉母亲绝不会从中作梗,心里却仍是上上下下得不踏实。有时候,他觉得母亲的心意比父亲还难猜,她总是叫觉得,仿佛一眼就看透了你,却又什么都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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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眉听说要去见绍珩的祖母,着实费了一番心思,从衣裳到礼物,都慎而又慎。绍珩看着她在副驾上神色忐忑,握着她的手安慰道:“不用想了,不管你怎么样,我祖母都不会喜欢你的。”
苏眉听得啼笑皆非,却见他狡黠地一笑:“不过呢,不管你怎么样,我祖母喜欢你都比喜欢我母亲多。”
“啊?”苏眉诧异地看着他。
绍珩坦然道:“难道你祖母很喜欢你母亲吗?”
苏眉尴尬地摇了摇头:“也没有。”
“所以咯,从来就没有婆婆真心喜欢儿媳妇儿的,除非……”他笑吟吟地卖了个关子,苏眉果然追问道:“除非什么?”
“除非这儿子太混蛋。”
苏眉听着,面上却忧色更重:“你母亲是不是真的很反对这件事?”
绍珩轻笑着摇了摇头,“我母亲其实不太关心这些事。”
苏眉诧异道:“为什么?”
“她觉得这些事吧……拦也拦不住,教也教不会,管也管不了。”
“因为你们家里男孩子多,要是惜月,伯母就不会这样。”
绍珩笑道:“月月也一样,不信你问她。”
36、(五)
淳溪极静,苏眉同虞绍珩一路过来,所遇婢仆皆低眉敛目,行礼如仪,庭院中最大的声响竟是翠色深沉的苍茂篁竹,一经风过,便摇出一阵簌簌“雨”声。
绍珩的祖母正在起居室里翻看杂志,听见他们进来,不紧不慢地合了书。
“奶奶。”虞绍珩脸上的笑容像是个娇生惯养的孩子,刚刚闯了祸:“这是眉眉,我跟您说过的。”
苏眉见老人面上并没有几分笑意,亦不敢太热络,站在原地浅浅笑道:“老夫人,您好!我叫苏眉。”
虞老夫人微微一笑,抬手示意她到自己身边来,“过来坐。”
苏眉依言刚挨了老夫人坐下,便听她对虞绍珩道:“你去看看那株绿萼梅开了没有,拣好的折两枝来插瓶。”
虞绍珩一听,嘻笑着皱眉道:“奶奶,您这是摆明了支开我嘛。”
老夫人笑看着孙儿道:“知道你还不走?”
绍珩耸耸肩,不甚放心地咕哝道:“奶奶,我有什么不好的,您挑要紧的说两句就是了,千万适可而止,别吓着人家。”
虞老夫人点头道:“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我了,我得好好想想你的毛病,哪一条最要不得。”
虞绍珩闻言,淘气地吐了下舌头,一边给苏眉递了个安抚的眼风,一边听话地往外走。
他一走,房间里便比庭院还安静。
虞老夫人一言不发地牵过苏眉的手,视线从淡紫色的旗袍袖口一直扫到她眉间的一点嫣红,“紧张啊?”
苏眉点点头:“有一点。”
虞老夫人薄薄一笑:“怕我不喜欢你?”
苏眉柔声道:“您不喜欢我,是应该的。”
老夫人放开了她的手,殊无笑意地挑了挑唇角:“婚姻大事,两性之好,并不单是你们两个人的事,你明不明白?”
“嗯。”
“我们虞家虽然算不上什么高门世家,可也担着两分虚名,绍珩是虞家的长孙,他的终身大事,也是许多人等着看的。”老夫人目光灼灼地盯了她一眼,“你知道吗?”
“嗯。”
“那你自己觉得,这件事合适吗?”
苏眉垂着眼眸,颊边虽然晕了绯色,声调却仍是稳的:“如果是别人的事,我也会觉得不大合适;但这是我和绍珩的事,您问我,我不能这么说。”
虞老夫人的视线撇开了她,端起面前的茶盏呷了一口,不无嘲讽地道:“你同别人不一样吗?”
苏眉摇头道:“不是的,是……如果我也这么说,就辜负他了。”
老夫人淡淡一笑:“人到了我这个年纪,总算可以不用再看别人的脸色说违心的话,我往下要是说了什么你不爱听的,你尽管自己不痛快,我是不在意的。”
苏眉长到一十九岁,还是第一次遇到有人这么说话。她眼见得虞老夫人已经年近七旬的人了,两鬓虽有雪色,但仍是腰背挺直、肩颈抖擞,不想话锋也和人一样硬朗。这样的话,她不能摇头也不好点头,唯有凝神静听。
“之前绍珩来求我,说他不惜忤逆父母的意思也一定要娶你,我还以为是怎么样一个可人儿——刚才看你进来,我这个做长辈的,倒失望得很。”虞老夫人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摇了摇头,踱开几步:“就是他母亲当年,也比你聪明得多,标致得多。我是越发不信那孩子的话了,你就没想过,兴许他不过时可怜你?还是说你根本也不在乎这些,不管怎么样,嫁到虞家来,你反正不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