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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的展览,苏眉原本自己也打算要来,因此,惜月既然来约她,她也好假意推辞。她又疑心是虞绍珩的主意,多问了一句“你哥哥也去吗?” 惹得惜月只是笑,“你们是不是闹别扭了?”
苏眉摇了摇头,“以后别拿这件事开玩笑了。”
惜月有心诈她一诈,便道:“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这几天整日黑着脸,好像谁得罪了他似的。”
谁知苏眉却不肯上当,她和虞绍珩相识久了,渐渐觉得他人前人后的喜怒忧乐总是半真半假,就连他调戏她或许也并不是因为见色起意,否则,他真有机会的时候,却并没有真的做什么……许多不经意间的意外波折,后来再看,却都像是水到渠成,她不大看得懂他,可是她知道他不是她看到的那么简单:“你哥哥不会黑着脸给你看的,他要真的那样,也不会是因为他心里不舒服,只不过是他要生气给人看罢了。”
惜月听着,笑眯眯地瞄了她一遍:“你这么清楚我哥啊?”
苏眉面上蓦地一红,“真的,你以前后不要拿我跟他开玩笑了。我们已经……已经说清楚了。”
惜月听罢,忍不住嘟了嘟嘴,“你嫌他什么不好,你告诉我,我叫他改。”
苏眉却不接她的话茬,“走吧,早点看了早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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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月看见哥哥是意料之中,看见周沅贞却是意料之外。她本以为是虞绍珩和苏眉吵了架,哥哥约不到她,才又捡起这个“曲线救国”的法子,叫她带苏眉出来;他说约了人,只是随口敷衍。却不料,虞绍珩是真的约了人,而且,还是个美人。
苏眉见惜月神情异样,更相信今日她约自己出来并非虞绍珩的授意,只是不知道他们在这里遇见纯是巧合,还是他知道了她们要来,特意和人约在这里。她一眼看过去,觉得周沅贞颇有些眼熟,细细一想,便省起这个仪态优雅的女孩子,去年他们看歌剧的时候见过,好像是个唱歌剧的才女,彼时,正是虞绍珩的女朋友。
她一念及此,胸中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缕楚楚心意,气闷伤心且谈不上,只是茫茫然一团烟雾弥漫在心里。
然而她面上却是平静婉然,见虞绍珩看过来, 便对他点了点头。
28、露华(五)
“月月,许夫人。”虞绍珩温文含笑地走到妹妹面前,是客套地“惊喜”道:“这么巧。”
惜月揶揄地觑着哥哥,“你今天不是要上班吗?”
“我就是有点公事到这边来。”虞绍珩面不改色,又敷衍了事地替苏眉和周沅贞作了介绍。惜月正犹豫要不要叫哥哥一起,虞绍珩却已开口告辞,“我们来得晚,就不陪你们了。”说罢,便同周沅贞翩然而去。
惜月看着他二人的背影,暗自皱眉,觉得自己似乎有责任解释点什么:“其实我哥哥和这位周小姐也不是很熟,是我祖母想撮合他们,我哥总要应付一下老人家。”
“你不用跟我说这个,真的。”苏眉宛转一笑,“这位周小姐我以前也见过。”
惜月细心留意她的神色,但苏眉一向安静寡言,喜忧冲淡,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晚间回到家里,借着练琴把哥哥拉到琴房替自己翻谱子,一边按键一边取笑虞绍珩:“哥,你这也太老套了吧?多无聊。”
虞绍珩笑道:“这种事,不是最老套的法子最有用吗?”
惜月不以为然地嗔了哥哥一眼,“好幼稚!而且,她见到周小姐也没有很在意,她下午都没有提过你。”
虽然妹妹根本不看琴谱,虞绍珩还是尽职地翻了页,“不在意还会八卦一下,在意才不敢提。”
惜月笑道:“你不好这么自恋吧。”想了想,又道:“你怎么又和周小姐约会呢?你不是说她不中意你吗?”
虞绍珩道:“普通朋友也可以出来喝杯咖啡嘛。”
琴声戛然而止,惜月抬起头打量着虞绍珩,抿了抿唇,道:“哥,你是不是跟谁都不爱说实话啊?”
虞绍珩顺手在琴键上按了两个小节,悠然笑道:“月月,你就没有不跟哥哥说实话的时候?”
惜月欲言又止,正忖度他话中所指,虞绍珩忽然抚了抚她的头发,“月月,我跟你说的实话最多了。”
虞绍珩从琴房出来,亦觉自己今天有些无聊。平心而论,苏眉那么一个女孩子,要说多别致似乎也没有。他为她花了许多心思,似乎他想要她喜欢自己的念头倒比自己喜欢她还多些。
即便不同她在一起,想来也不是什么人生悲剧。他不太理解叶喆的“一见钟情”的冲动和契而不舍,他从来没有过那样的体会。他也喜欢女孩子,美丽敏慧的女子是这世上最为赏心悦目的存在之一,不过,非要锁在一起仿佛也没什么必要。他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会激起像叶喆那样直接而浓烈的情感,但他没有。
他翻着手里的相册,一张张看过他春天在云岭随手拍下的她的照片。或许他并没有喜欢她,他只是决定要喜欢她。那如果他决定不喜欢她了呢?
转眼一个礼拜过去,虞绍珩没有再去见过苏眉,也没有怎么想过她,连他正在修的那处宅子也没去看。
这些年,他每每听人背地里嗟叹调笑,说造化弄人,任谁也没料到父亲竟是个美人情重江山轻“情种”……可惜,他不是。想到这一点,他对自己愈发满意起来,决定去瞧瞧苏眉。他日日加班,又要不着痕迹打听周沅贞的事,总需要一点娱乐。
虞绍珩压着饭点到了竹云路,在门外敲了几遍,都无人应声。从门缝里看了一眼,只有暖水瓶大小的芋头探头探脑地蹲在葡萄架下,顶着两片巴掌大的绿叶朝外窥视。
她这个时候不在家,难不成约人吃饭去了?可林如璟死于非命,唐恬又跟她翻了脸,她还能约谁呢?
虞绍珩沉吟片刻,从钥匙串里拣了一枚簇新的出来,旋开了院门。
芋头矜持地点着小爪子走到他身前,虞绍珩俯身要捉它,那猫却哼唧了一声,扭腰闪开了,几下就顺着葡萄架蹿到了屋檐上。虞绍珩看着它笑骂了一句:“猫随主人,你也没良心。”说罢,毫不客气地进到房里找了本书看。等了半个钟点,苏眉还未回来,他索性自己到厨房烧了壶水,自己招待自己喝茶,又从柜子里翻出盒拆了封的饼干,勉强吃了两块。眼看天色全黑,腕表上的指针已过了八点,竟仍不见苏眉的人影。虞绍珩更笃定她是约了人吃饭去了,一个人吃饭绝不会耽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