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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对视一眼。
江晓晴沉痛道:“骨肉分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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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念还是记起来得晚了。
之前的早餐过后,骆修送顾念离开,然后独身回到空寂的房间里。
距离公司那边安排的车来接他还有两个小时,骆修去衣帽间的保险柜里取出药箱。白色的药瓶被他拧开,两粒药片倒在掌心。
骆修随意地垂着眼,将药片放进口中。
拧上盖子的刹那,他正侧过身,看见对面鎏光的长镜。镜子里照着木质的推拉门,只开了一扇。
错觉似的,好像还有个喝醉的小姑娘光着脚丫,趴在门板拿乌溜溜的眼睛盯着他。
【你是不是…在偷偷吃糖?】
骆修怔住。
他习惯了镜子里映着的那道身影永远像一张清冷素淡、没有情绪的画皮,就算工笔再美再精致,皮下也空荡。
而就在此时,前所未有地,他感觉到一种情绪像汩汩的山泉从干涸龟裂的心底冒出来,一点点充盈起那张画皮。
那种情绪渐渐胀满他的心口,满得要溢出来。让他觉得想念,觉得……
如果趴在门后的影儿不是他的错觉、而是真实,那该有多好。
孑然一人的镜子前,骆修低下眼,猝然轻笑了声。
带着点狼狈的自嘲。
如果让骆湛知道,那大概免不了那句嘲讽——
[你也有今天。]
含在舌尖前忘记咽下的药片已经化开,蔓延着让人麻木的苦涩。骆修轻轻卷了下舌,把药片咽下去。
再抬眼时,他神色如往日清冷,笑意薄凉温漠。
药瓶拧上放回药箱,骆修转身。
回到卧房,骆修从桌上拿起那本《养鹅》,还未翻开,被他随手放在桌角的手机震动起来。
骆修眼眸一停,落过去。
手机对他来说,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可有可无的存在。没几个人知道他的号码,平常也基本不会听到这个东西响起来。
除非……
骆修放下书,转而拿起手机,屏幕上一个有点熟悉的号码跳动着。
骆湛。
骆修坐到椅子里,指腹随意一拨,懒垂着眼拿到耳边:“有事么。”
“你手机拿回去了?”
“……”
骆修翻开《养鹅》的指节停顿。
一两秒后,他撩起眼,总是温柔的褐色眸子里浸着细碎的凉意:“你之前就给我打过电话,谁接的?”
对面懒散轻嗤了声:“骆大少爷不是什么都算得准么,你猜?”
“……”
骆修手里本子一阖。
须臾,那点寒意在他眼底沉下去,薄凉的笑浮上来:“看来上次挨了家法后,你对我送的礼物不太满意?”
对面大约想起什么非常不好的回忆,噎了两秒才冷嗤:“下次你敢不敢不把我妈这种杀器搬出来?”
骆修温柔地笑:“只要能达到目的,我不避讳任何手段。”
“……”
兄弟两人间最熟悉的僵持状态。
持续片刻,骆修打破僵局,声音回到轻淡:“我今天心情一般,没耐性陪你玩兄友弟恭的游戏。如果你是为了完成爷爷的任务,那这一两分钟足够你交差了——毕竟你是弟弟,我让你,你先挂断。”
对面哑然几秒,蓦地笑了:“原来你是这个目的。”
“……”骆修抬眼。
“故意提上次的事情激怒我,想带跑我的注意力?你以为我还是十几岁的时候?”
骆修搭在本子上的手指轻动了下,他没说话。
“本来以为只是个知道你身份的小姑娘,结果……是能让骆修在意的人出现了?”
介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声音懒散里透着点低哑,他像是仰坐进什么地方,恣意地笑起来——
“你‘完’了,骆修。”
那双深褐色的眸子终于撩起,伴着一声不以为意的低哂,骆修随手翻开面前的本子,指腹顺着柔软的纸张划下。
他慢条斯理地开口:“唐染喜欢你,是喜欢你这么能脑补过度么。”
对面一顿,声音里的笑微凉下去:“我还没说要做什么,骆大少爷就这么紧张地拉染染做挡箭牌,只会让我觉得你心虚。”
“嗯,我心虚。”骆修垂着眸笑,声音温柔,“你来试试。”
“…我九九八十一难都走完了,就算试试对我来说也没什么风险,你最好别激我。”
“取经路走完了,”骆修一笑,“你确定抱回去的经书上有字么。”
“——!”
就在僵局即将再次来临时,骆修房间的房门突然被人叩响。
他眼底那点笑意镜花水月似的,转瞬就碎了,半点不剩。骆修抬眸瞥了一眼挂钟上的时间。
不该是来接他的时间。
想到什么,骆修微顿。
几秒后他垂回眸子:“我还有事,这次不让你了,弟弟。”
“——”
骆修起身,同时通话挂断。
走向玄关的几步里,骆修调整过自己的情绪状态,方才交谈里他自己的言语纰漏一一掠过。
最后换回声自嘲的笑:“漏洞百出。”
果然关心则乱。
房门在两人之间拉开。
顾念泪流满面地站在门外:“对不起又是我我又来了。”
骆修眼底冰冷的湖变得柔软,他半扶半倚着门,垂眸望着女孩:“不用抱歉,你随时可以来。”
顾念顾不得感动:“我这次来是因为我刚刚忘记了一件事!”
“嗯?”
“就,就是你手机不是放在我朋友那边了吗,然后早上一直有电话我们担心有急事然后我就接了——”
“慢慢说,”骆修轻声插话,尾音嵌着一点温柔的笑,“不用紧张。我又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责怪你。”
顾念感动得噎住:“……”
呜呜呜呜天底下为什么会有宝贝鹅子这么善良这么天使的男孩子!
提前获得原谅,顾念也松了口气,语速放缓:“我接了的那个电话,好像是你那个弟弟打过来的。”
骆修:“嗯,我知道。”
顾念茫然:“你怎么知道的?”
骆修莞尔垂眸,他很想伸手在这会儿看起来格外呆的小姑娘头顶揉一揉,但还是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