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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清来电显示,顾念慢下脚步。
在旁边工作人员惊恐的注视下,顾念犹豫两秒,还是接起电话:“骆修?”
“是我。”
“你声音怎么听起来——”
“不要管我。”
“——”
“不要管我。”那个声音低缓地重复了一遍。
“……”
顾念停下脚步。
弹幕震动了。
【这是不是在一语双关!】
【我敲我敲这次是真的磕到了】
【应该只是在说同组成员的惩罚互担吧呜呜呜我不信】
【不至于吧,太矫情了,不就是唱首歌吗?又不是没人翻唱过《渡我》】
【哦豁上面那位解解,敢情到时候挨骂的不是你,被说蹭热度狗戳脊梁骨的不是你】
【没错,女鹅口碑上升期,又有实力和作品,真没必要跟那个卓亦萱似的,完全有害无利】
【……】
顾念回神,侧了侧身。
在她视线正前方,节目组提前清出一块空场地的广场中心围着一圈彩旗拉线,空地中央放着话筒和音箱设备。
工作人员大气不敢喘,上前提醒:“顾编剧,倒计时还剩不到10分钟了。《渡我》全长3分45秒,您再不开始就该来不及去汇合点了。”
话声被悉数收进顾念的随身微型麦克,也进了手机收声。
“顾念,”电话对面声音沉哑,“我知道你不想。”
顾念眨了下眼:“我更不想你喝那个惩罚饮料。”
“我没关系。”
“…我有。”
“顾念——”
“再等我一下,”女孩慢慢弯下眼角,轻笑着说,“我就去见你。”
“——!”
A组汇合点。
骆修紧皱着眉从高凳上下来,转身就往门外走。
旁观全程的戚寒到底不能再装没看见了,冒死冲上去拦住:“您真不能去——顾念的惩罚还在您身上绑着呢!”
“……”
骆修冷冰冰地抬眼。
与此同时。
青时广场中心。
顾念站在话筒前,僵着手指抬起来,慢慢扶上去。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摸过话筒了,就像两年前,她就已经发誓离这个肮脏的令人作呕的圈子越远越好,发誓绝对不要再站到任何一个镜头前。
那些曝光、那些关注,还有藏在那些口舌之下的可怕恶意,即便是在不知任何实情的状况下,它们也能轻易把一个人的人生撕得粉碎。
所以她弃兵卸甲,又躲又逃,装成一个聋子瞎子对所有和盲枝相关的事情不管不问。
直到遇见了骆修,遇见了江晓晴和秦园园。
她找回来了继续下去的目标和勇气,也看到了在她以为全是污黑全是噬人的恶意下,有人那么坚定地、把她当成梦想甚至是希望一样的热忱善意。
她逃跑过太多回了。
这一次,她不想再逃。
顾念慢慢握紧话筒,听着那个仿佛已经刻进骨血里的无比熟悉的前奏响起,她阖了阖眼,随低音轻哼。
“昔年金堂高庙里
殿前细雨
优昙花又表一枝
团簇青衣下菩提
往日如梦
随风起……”
【卧槽,好听】
【啊啊啊啊顾编剧是十项全能吗?能唱歌能编剧还能演戏??】
【讲道理,这是我这两年听过的最好听的翻唱,卓亦萱太不配了,要开盲枝2.0的名号也该顾念上啊】
【emmm只有我一个人觉得不太对吗】
【?唱成这样了还想怎样??】
【不是你一个人,她一张口就】
【别吓我,不可能,我做梦做两年了,回回不用唱一半就清醒了】
【???你们在说什么】
《金编》导演组。
原本七手八脚地忙着善后工作的人一个接一个停下来,陆续将迟疑不定的目光交汇。
“导演,这听起来怎么……”
“嘘!”
青时广场中心,原本只是纷纷回头的路人里,有不少人逐渐露出惊异或惊艳的神情,拉起的彩旗红线外越来越多的路人开始聚集,低声轻议。
场中的女孩阖着眼,握着话筒没有看任何一个人,随着心里那个响过无数午夜的歌声唱进高潮里。
“……
你既成佛,何不渡我?
红尘如梦,爱恨皆负,千年不过一场蹉跎。
……”
【我靠我靠我靠这个转音!!不可能是别人!!一模一样!!就是盲枝无疑!!】
【啊啊啊啊啊啊啊!!!】
【盲枝】
【盲枝】
【真的是盲枝太太的声音!!】
【我听过无数个版本的《渡我》,没人能把《渡我》再像盲枝一样唱得我全身鸡皮疙瘩持续3分45秒不停】
【她一开口就是!】
【完完全全,每一个音都对得上啊!!】
【啊啊啊我已经在从隔壁街飞奔向青时广场了!】
【我就差两百米!!!】
【……】
彻底疯了的不只是弹幕,更有逐渐从沉浸模式里一点点惊栗回神的路人。那根拉起来的彩旗红线逐渐开始被一只只手攥上,颤动。
节目组派过来跟在顾念身边的人全员紧张得发栗,一边防止场中骚乱一边震惊地回头看那个站在话筒后的女孩。
乐声消止。
最后一声清唱。
“……
青灯下,古佛说
终是一场空了。
空了。”
尾声落地。
彩旗线外无数个驻足的路人,却是一片死寂。
顾念睁眼。
对上一双双惊震的眼睛。
死寂只延续了几秒,安静被骤然撕裂——
“是盲枝!!!”
轰——
彩旗红线崩断,嘈杂铺天盖地而来。
工作人员脑壳炸了,全员拉起手往后缩着围在顾念身旁,跟组负责人抱着手机跳脚地对着对面不知道哪个导演组的领导奓毛:“安保!调安保!!”
“……”
顾念表情空白地站在众人中间。
那些嘈杂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情。她只感觉到这一刻,有什么沉重的、已经压了她整整两年的东西,从她身上慢慢脱开,一点点卸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