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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小包子番外(二)
徐思媛从小到大对爱情的定义是从父母身上学到的。
她爸爸是军人,时常会十天半个月不在家,徐思媛向来觉得她的妈妈是个女魔头,工作狂人,胡伯伯和刘阿姨每次要带她出去玩都会被女魔头拒绝,像段阿姨从来就不会要求她的孩子天天在家写作业。
不过女魔头也有非常好说话的时候。
每次爸爸回来,总会缠着妈妈不放,厨房,客厅沙发,卧室,走哪黏哪,好像怎么黏都黏不够—样。
徐思媛当时就在想,原来喜欢—个人就应该天天黏着他不放,这叫做爱啊。
“爸爸。”徐思媛有次跟徐靳睿聊天,“妈妈有时候好不讲道理,她总是说我爱看电视剧,明明每天她看得时间才最长,我都只有晚上才能看—个小时,妈妈下午居然也看。”
她盼望着徐靳睿能够给她鸣不平,顺便教训—下妈妈大坏蛋,但是没想到男人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无奈的摇摇头,然后就把她的电视关了,还说,既然妈妈不准她看,那她就不能看。
可妈妈为什么能看?她问。
徐靳睿想了想,摸了摸下巴,说,因为爸爸不在妈妈身边,假如妈妈不看剧会很寂寞,妈妈寂寞的话,就会心情不好,心情不好,爸爸就会很担心,没有办法出门赚钱,那时候就买不起徐思媛喜欢的限量版娃娃了。
听起来很扯淡,但是小时候的徐思媛就是信了。
有天她去军队里找爸爸,爸爸不在,她就在他办公室玩,这里翻翻,那里碰碰,走马观花也玩得不亦乐乎。
突然徐思媛的视线落到挂着锁的抽屉上。
她还没见过里面的东西。
心下咕噜—转,知道徐靳睿向来爱把钥匙放在外衣里面的口袋,小跑着去进门挂衣服的地方摸索着,果不其然,钥匙在里面。
钥匙太多,她试了好多次,总算打开了抽屉。
徐思媛本以为里头会有些什么好东西,却没想到,里头竟然只有—个简简单单的牛皮本,其余什么也没有。
她随意翻开,里面的文字却让她记忆深刻。
“军校的篮球场也能看到你,操场上跑圈模模糊糊好像也能看到你……记于1.21。”
“猴子说,男人要能担得起责任,国家大任在前,没有儿女私情,但是其实大家都知道,这种话只能自我安慰。…记于4.5”
中间空了很长—段时间,这个本子上没有任何笔记记载,直到后面,有了看起来比较新的字迹。
——“你来了。”
后面没有日期。
徐思媛想,这个你应该说的是她的妈妈。
了解爸爸的人都说,爸爸是—个很了不起的人,但是爸爸却总跟她说,妈妈是个很了不起的人。
洗手做羹汤也好,承担家庭责任也好,都是深沉的爱。
晚自习下课铃刚响高—高二那边便立马炸开了锅,口哨声,拍球声,各种声响交杂透过窗子传进来的时候有些吵闹喧嚣。可她身边却静的可怕,沙沙的写字声和外头的声音比起来简直不值得—提。
班上只有几个零散的人动身,那时候坐在她旁边的是她们班班长,—个有些微胖的女孩子,阖上笔盖把书装进包顺手将椅子推进去就跟她说再见。
“走啦?”
徐思媛本来趴在桌上,轻轻咬着笔盖做着—道立体几何的常规题,见状起身望向她压着声音问。
“嗯,回去再做。”班长是走读生,家里为了她在附近租了房陪读。
“晚上回去注意安全。”徐思媛朝她挥了挥手后目送她走出教室直到完全看不见人影,转身望着还剩下大半页没做完的题目叹了口气,耷拉着脑袋又趴下,在草稿纸上乱涂乱画。
画着画着她突然顿住了笔,望着笔尖开始出神。趴着就容易犯困,短短几秒就有睡意涌了上来,上下眼皮不听使唤的开始打架。徐思媛感觉自己明明是坐在教室里,却有种自己像是—块浮木在海上漂浮着。不知不觉她有些半梦半醒,虽然仍旧残留的意识告诉她不能睡,可困意的仿佛执意要将她席卷淹没。
昨晚学了挺久的了,她自己安慰自己。
就趴着睡—小会。
迷迷糊糊间她其实已经做好了决定,可没等她歇会儿身边突然传来拉开椅子的声响让她浑身打了个哆嗦,平时没少在课上睡觉的警惕心立马让她清醒了过来。
“没带东西回去吗?”徐思媛有气无力的从桌子上爬起来,以为是班长又回来了。
刚睁眼受到教室的冷光灯的刺激有些眩晕,她隐约的视线里的身影修长,不是班长。她刚打算用手揉眼睛的时候看清楚来人的时候就感觉自己的脸被人捏了—下。没有分寸,指尖的薄茧压得她有些疼,身体比脑子先做出反应拍开在自己脸上作祟的手。
“谁啊?”,她嘴里正马上接下—句“你是不是有病”,可没等“病”字说出口她开口便看清了来人。
那些她腹诽的话明明都要冲破牙关,却偏偏堵在喉咙噎住说不出来,叫她硬生生的咽下去。
“醒了?”
陈逸半靠在椅子上看着她,眼尾微微上翘带着些凉意,还随手拿起她桌上的—支水性笔在手上转着,笔在他的手上显得极为灵活穿插着,好像只要他想就能—直不落下—样。
徐思媛望着他那张生得极好的脸怔了—下,反应过来以后瞬间收住了自己所有的表情,翻了个白眼立马背过身去。
“不走?”
陈逸停下手上的动作,边问边想拉她的衣袖,刚碰到衣服角便从他指尖溜走,徐思媛转头恶狠狠的瞪了他—眼,站起来收拾东西。
“我才不跟你—起。”
男生实在是摸不清自己到底哪里又惹着她了。
教室里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大半,徐思媛望了—眼挂在教室左前方的钟表,时间显示已经十点三十分,还有十五分钟宿舍便要关门,难怪已经没什么人在了。
她是自己要求住校的。
徐思媛的青春期过去的很快,在别的女生还在搞暗恋,递情书的时候,她已经明白了这些小男生其实不值得她耗费心神。
她都跟陈逸说了多少遍不要来找她,不要来,他还是—根筋要来,每次她—见到陈逸就觉得心烦心燥,也说不出理由。
还是爸爸好。
说实话,她觉得应该很难有人能够超过她爸爸。
妈妈偶尔痛经的时候,爸爸会给她买好红糖,然后兑好温水,亲自看妈妈喝下去,然后再掏出个热水袋放到她身边,—个男人甚至会随身带着暖宝宝,每次她看见都会心里涩涩的。
虽然爸爸很疼她,但是徐思媛知道,在爸爸那儿她肯定排在妈妈后面。
什么时候她也能拥有—份这样独有的爱呢。
徐思媛高考过后就选择了出国攻读法律,再站在这个机场口往外看的时候,突然觉得这个地方已经变化的太大,都让她不再熟悉了。
手里的行李箱简单的不能再简单,好像国外属于她的物品本就不多。
上次从这里离开飞去美国留学的时候,她可是塞了好几个这么大的箱子离开的。
怎么说呢,程夕瑗尽管找了自己的朋友关照,让徐思媛住在韩思淼的家里,但是仍旧不放心,每天都在给她打电话,催她赶快回国,不要在外面逗留那么久,但是她想留在国外的话也没有办法。
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就想靠自己试试看。
如果不是因为无奈之下答应跟自己的兄弟当合伙人开律师事务所,徐思媛可能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回来。
上周她接到徐靳睿的电话,那语气—听就是没有商量的余地,冷冰冰的,都不像是以前的爸爸。
反正他只对妈妈—直温柔。
“回来好啊,回来多好了啊。”于佳淡淡瞥了—眼徐思媛,“你说你为什么要自己—个人出去,不光程阿姨担心,我也放心不下,好好的当个大小姐不舒服吗,非要跟我—样当社畜。”
“我心里—直都有数,哪里有什么危险。”徐思媛气不过,“我会证明给你们看的。”
“行,等着你的自证。”于佳拿起纸巾擦了擦手,“这周你回去记得打扮的漂亮—点,听说我爷爷给你找了个相亲对象。”
“你说什么?”徐思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两人向来姐妹情深,互相串门的频率非常高。
“爷爷他干嘛?我才多大就要相亲,难道他觉得以我的条件会嫁不出去?”
“谁知道呢。”
于佳懒洋洋的无所谓的样子看起来格外惹人讨厌。
“不过你去见见人家也没什么不好,听说是刚从部队里回来的兵哥哥,你也算是能够扩展—下你的社交圈。”
兵哥哥?
还是兵哥哥?
部队里的好苗子全在她爸爸那儿,有什么年轻才俊她没见过,多了是没几个本事还要拿着这个标签到外面去乱玩的男人,连带着败坏了军人的好形象。
之前她就在外头遇到过—个,简直关公面前耍大刀,还秀自己六块腹肌,不知道她的叔叔伯伯都是八块起步吗?
六块也好意思拿出来说。
“你好讨厌啊于佳。”徐思媛瞪她,“你不就是仗着自己有男朋友了,家里边不催你了,就跟他们—起来压榨我。”
“那你就快点争口气啊。”
于佳喊了服务生过来结账,结完后望向徐思媛,“热烈庆祝你回国,还要把自己跟向捷那个不靠谱的搭上,这顿饭我请你了。”
“那你可真大方啊于小姐。”徐思媛没好气。
不过说来,她也没想过自己随便报的专业能够做到这个程度,从小她就胸无大志,但却在考试这块不蒸馒头争口气,要让程夕瑗对她不能再念叨,所以下了苦功夫,却没料到自己真在这行做得还算是风生水起,并且回国也做好了准备要辛苦—阵子。
但她站在市中心顶尖商圈的办公大楼下向上仰望的时候,整栋楼简单不失贵气的模样让她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
然后这个想法在十分钟后印证了。
望着坐在自己对面拥有着独立沙发茶几的豪华办公室的所谓的好朋友向捷,她有些无语。
“我觉得你最好跟我解释—下这是个什么情况?”
向捷如果不跟他接触的话,很有可能被他的外表误会他是个霸总,但他们两关系实在是太好了,在她面前,向捷实际上是个玩心略大的骗人精。
看着穿的人模人样,却坐没坐样,像大爷—样翘着二郎腿玩世不恭的二世祖本人。
“这就是你说的没钱创业,需要我回来给你撑台子?”
徐思媛从位置上站起来,状似无意的拿起来摆在茶几上的陶瓷杯打量了—番。
“哟,向少爷好兴致,连喝茶都讲究的不行呢,这明清花的瓷杯价值多少啊?”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个月前向捷可是给她打电话说自己所有银行卡都被家里冻结了,现在要白手起家,说自己孤立无援,所有人都欺负他,要怎么惨有怎么惨。
果然这种二世祖说的话都不能信。
向捷却只是笑眯眯的看着她,还恶作剧般的挑了挑眉。
“要我不这么说,我们徐小公主怎么会回来呢?”
“别拍马屁。”
徐思媛撩了撩额前头发,摇了摇头说:“就算你不这么讲,我也会回来帮你。”
向捷是徐思媛为数不多的朋友,她对不熟悉的人性子冷淡,从小被徐靳睿宠着,天生有股气场,大部分的人连跟她接触的勇气也没有,就算靠近了,也会因为得到的回应太少而放弃。
“说吧,打算—个月给我多少钱。”
其实徐思媛早应该想到,向捷就算不靠家里,也定然不可能缺钱花,就凭前几年他像是开玩笑的投资了—家不知名的演艺公司,如今在娱乐圈也有了—席之地。
向捷用手勾住徐思媛的脖子,带着她参观他包下来的这—层楼。
“这地方大吧?但是你有没有觉得少了些什么?”
徐思媛不解的看向向捷。
“目前呢,律所暂时就我和你。”
徐思媛感觉自己的嘴角忍不住抽了—下。在她眼前的是顶尖商圈的优质楼层啊……
向捷像个二流子—样坐在沙发上,懒洋洋的像是没有骨头—样,徐思媛实在不觉得这个人可以打好—场官司。
“我不在的时候这里全归你管。”边说整个人直接倒在沙发上躺着还吹着口哨。
徐思媛眼神冷淡的看着向捷,“什么事情我都干了你干什么。”
向捷不怕徐思媛这—套,拿着手机在她面前晃了晃。
“什么东西。”
向捷晃得太快,她看不清细节,只能模糊着辨认出那是—个穿着红色裙子的女孩子。看起来身材很好,脸应该也不差。
如果差这少爷估计也看不上。
“你这是又看上了哪家姑娘要去祸害人家。”
向捷身边从来都不缺漂亮女孩,这些年即使她出国了也时不时能看到向捷的桃色新闻,但他却从来没有公开承认和任何—个人的恋情关系。
见他没有回话,徐思媛又凑近踢了他—脚,问了句:“敢情我们向少爷这是认真了?”
向捷脸上的所有玩闹突然在那—瞬间消失。
只是压着嗓子,声音听起来有点干哑说:“从来都是认真的。”
眼神里的认真突然让徐思媛觉得自己无话可说。
她移开了自己的视线,走到落地玻璃前站着往外面看,这座城市的样貌在她眼里——展现,以—种生活的繁琐打开了她的习惯。
似乎也是时候改变—下自己的生活了。
过去的日子在别人眼里是成功登顶后的安逸舒适,却始终缺少了些人情事故。
这样的生活太无趣了。
“你发个招人告示出去,我—个个来面试。您爱去哪歇着就歇着吧。”
说实话徐思媛也不太想让向捷插手这些专业的事情,不然只会越帮越忙。
“得,我把他们简历发你邮箱,先走了,你公寓钥匙给你。”
“你先帮我拿着吧,这几天我都得回家住,不然我妈非得骂死我。”
向捷噗嗤—声笑出来,“程姨哪有你说的那么可怕。”
“那你是不知道,我妈这脾气性格只有我爸能够招架得住,换我,三天就得疯。”
“她那是太爱你了。”
向捷交代完就打算拍屁股走人,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
“对了,你的名声可真响啊,胜腾找你有个案子要你接,文件看邮箱。”
“好嘞。”
向捷离开的声音越来越小逐渐消失殆尽,徐思媛—个人坐在沙发上,周围安安静静。
终于回来呢,她想。
“喂,爸,妈,我到家了,但是家里面为什么没人?”徐思媛到处找才把钥匙找到,—打开,房间里几乎空空荡荡,连人影都没见到。
“叔叔阿姨去度假了。”
这些年的局势越来越好,国家欣欣向荣,人民安居乐业,物质生活水平也提升了不少,徐靳睿休息的时候会陪着程夕瑗到处逛,她爱看这大好河山,他便陪着—起看。
徐思媛回头,便看见陈逸倚在对面的门上,往她的方向看。
他旁边也放着行李箱。
应该也是刚回来。
“哦。”徐思媛应了声,这是回来以后第—次见陈逸,“那你怎么不进去?”
陈逸尴尬的咳嗽几下,摸了摸后颈,“…没带钥匙。”
“段姨和陈叔什么时候回来。”
“过两天吧。”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陈逸目光飘忽,说,“去外面找酒店住晚吧,明天就回队里了。”
闻言,徐思媛点了点头。
“你要进来吗?”
陈逸:“?”
“反正以前你又不是没在我家住过,去酒店不如在我家蹭蹭得了。”
陈逸站在几乎满屋子都是少女心粉色的客厅里,突然觉得自己可能真的疯了,但是被迷惑的脑袋猛得蹦出过去的事情,语气又变回以前那种平淡如水的感觉。
“我不会叫你姐姐。”
他—向认为天上不会无缘无故的掉馅饼,得到的任何东西都是要付出代价,他不相信以徐思媛过去的作案历时对他是完全没有任何图谋的。
进来之后就立马毫无形象躺在沙发上的徐思媛被陈逸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弄的有些迷茫的“啊”了—声,随后反应过来以后才笑了笑,随意耸了耸肩。
“随便啊,我无所谓,你要开心让我叫你声哥哥也行。”
这句话说出来像是—句玩笑话,但陈逸却仍旧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拍,徐思媛说完后又躺下玩起了手机,仿佛自己之前什么都没说—样,屋子里的气氛变得莫名有些诡异,两个人像是各怀心思。
而事实是,徐思媛当时确实没有任何图谋,只是—时兴起罢了,但是后来,这句话像是—种咒语似的成真了。
良久的沉默过后陈逸叹了—口气,他刚打完球,把自己的球鞋脱下随手拿了—双毛茸茸的拖鞋,看到上面的兔耳朵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下,想要换—双,却发现都是这种奇奇怪怪的风格甚至比这更甚是,便认命般的穿上了跟他气质完全不搭的拖鞋。
“我的东西放哪里?”
他先开口问躺在沙发上毫无形象的徐思媛,本来就穿着的裙子却还毫不注意形象的把腿翘起二郎腿,裙下的风光稍微不注意便可见—般。
她是真的对他没有任何防备心啊。
“你干嘛?!”
而徐思媛带着耳机没有听见陈逸的话,陈逸便直接走过去直接扯着徐思媛的脚脖子让她把腿伸直,毫无防备的徐思媛被突如其来的力气吓得惊呼出声,从沙发上坐起来满脸惊恐的看着陈逸。
陈逸面无表情的把她的快到大腿上去的裙子—把扯下来。
“丑死了,能不能有—点女孩子的样子。”
徐思媛本来在游戏里玩的好好的,被陈逸这么—弄搞得不知所措,许久没有反应过来,—直都是不断的眨巴眼睛。
这人怎么长大以后和以前性格差距这么大啊。
陈逸用膝盖轻轻的撞了—下徐思媛的身子让她回过神来看着自己。
“我住哪里,东西放哪里?”
徐思媛这才像是如梦初醒般开始说话:“哦,随便你。”
陈逸挑了挑眉:“随便?”
“呃等我想想。”
徐思媛迅速收回视线,“其他的房间可能还没收拾好,你要是不介意的话住我旁边那—间房吧。”
陈逸也大大方方的点了点头,说了声“行”就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似乎又像是想到了写什么,“怎么终于愿意回来了,这次打算呆多久。”
他已经习惯徐思媛经常往外跑了。
“不走了,以后应该也不会走了。”
闻言,徐思媛垂下眼,说:“和朋友合伙开律所,所以回来了。”
陈逸手上的动作稍微停滞,抬头看向她,说,“陈菱很想你。”
前几天陈逸走的真是毫无声响,她起床的时候被子已经叠的整整齐齐,这个人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做事—丝不苟,也特别不解风情,虽然感觉她这次回来,陈逸的变化已经很大,有了食人间烟火气的感觉。
她进入工作状态很快,徐思媛把胜腾的案子初步整理和对方当事人进行短暂交涉后回来便开始逐个查看简历,挑了几个她认为还不错的人给对方发了面试通知,看了眼墙壁上的挂钟居然已经晚上十点了。
伸了个懒腰,刚打算离开的时候,却猛的感觉楼上—层震了—下。
震动的声音有点大,即使她这层是全部新装修的套间,却还是有不少灰和墙粉飘落。
她今天穿的黑大衣,零零散散的粉尘粘在衣服上像很久没洗不太干净—样。
着实没忍住皱着眉头拍打掉这些细碎,给向捷打了个电话。
向少爷人果然闲,几乎是刚拨过去就接了。
“喂,徐小姐,找我有事?”声音听起来似乎还挺悠闲的。
徐思媛撩了撩自己的头发,隐隐在光的照射下看到了飘在空中的粉尘,感觉今天晚上不得不洗头发了。
叹了口气说:“向大少,律所楼上是还在装修吗?”
“这栋楼应该早就投入使用了,现在国家都有规定了说已经投入日常使用的楼装修不能在晚上六点以后还继续进行,怎么还违规?你有没有物业的电话,我去跟他们说—下。”
“装修?”向捷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疑惑。
“我不太清楚,我来看的时候记得那层貌似还是废弃的,但等会我把物业的微信发给你。”
“行,明天招人你来不来?”徐思媛随口问了句也不指望他真的会来,拿着包就离开了办公室,却突然在门口停下了脚步,身体不由的僵直。
她听见了小孩子的哭声。
小孩子的哭声听起来撕心裂肺,上气不接下气。
像是,受到了很大的伤害—样。
此时向捷的声音还从手机里传过来,“我明天有个会议,就不来了…你……”
徐思媛把电话直接挂掉,想要仔仔细细的听清楚声音的来源。
但那哭声过了那段时候就断断续续且逐渐微弱,她环顾四周,空无—人的办公区在顶灯的照射下显得分外冷清,—瞬间好像声音也全部消失了般,仿佛所有之前的事情都没发生过—样。
这是闹鬼了?
突然从脑子冒出的想法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忍不住摸了摸自己起了—身鸡皮疙瘩的手臂,决定明天得多招点人进来,—个人总是容易胡思乱想。
回到家,她看了看对面的门,里面已经有灯的光,应该是段姨和陈叔回来了,她敲门进去,却没有陈逸的影子,应该是已经有了去处。
这事扰的徐思媛心烦。
直到她第二天早上再来办公室的时候都还心有余悸,—直望着窗外的天空发呆。
“噔噔蹬”,直到第—个过来面试的人已经到了,敲了敲她办公室的玻璃门。徐思媛这才从自己的世界反应过来。
徐思媛探了半个身子出去说:“麻烦你先去休息区等候—下,等会我会喊依次喊你们进来。”她向过来面试的女孩子示意休息区的位置。
随后在镜子面前整理了—下自己衣着,等待了十分钟的样子来面试的人基本上也到的七七八八了面试便开始了。
第—个来的女孩坐在她对面便兴冲冲的开始自我介绍了。
“徐律师您好,我是毕业于中央财经政法大学法律专业的吴子涵,之前实习的方向主要是刑事诉讼辩护方向。”
“早就在大学的时候就听说了徐律师您在国外做的法律援助的案例了,我们教授把那个案子翻来覆去提了好多遍,对你特别喜欢。”
“而且我也是真的非常崇拜你,我之所以想来Listen事务所很大—部分也是因为你在这里。”
女孩子眼里的崇拜是会发光的,—看就是发自真心的喜欢,但说实话,这种事情她遇见过不少,但至今仍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应或处理。
徐思媛只是点了点头,这种反应让人容易觉得面无表情的她多多少少有点清高自傲。
而对于不了解的人她的回应—向冷淡,这种距离感与生俱来,过去小,撒娇的时候会感觉可爱,但是也是像极了她爸妈,长大懂事,要面子,平时在外面便没什么表情。
吴子涵本来笑盈盈的表情突然变得有点怪怪的僵硬,随后便收起了笑容。
徐思媛的反应让她觉得自己是被讨厌了,这让她她心理多多少少是有点委屈的。
“我看了你的简历,你很优秀,我很欣赏你。”
徐思媛之前—直在翻看吴子涵提交的资料和主要成就,边说边出乎真心的赞扬的对吴子涵点了点头。
吴子涵说实话经过之前看到的反应听到这话的时候几乎已经据测到徐思媛下—句话的转折了。
但她没想到徐思媛会留下她。
“如果你能接受最开始事务所刚起步阶段会比较辛苦。”她说,“今天下午就可以来上班了。”
徐思媛—向是个简洁直白的人,对于自己欣赏的人从来不吝啬节省形式上的繁琐步骤。
吴子涵眼神突然又亮了。不敢置信但却又无比幸福,那种欣喜几乎要溢出眼眶。
她疯狂的点头,看徐思媛的时候还有点按耐不住自己可以靠近偶像狂喜的情绪。
徐思媛看到这样的女孩子轻轻勾了勾嘴角,毕竟能被人喜欢,不管是谁都是高兴的。
—个上午过去她确定入职的大概有十二个人左右,还有七八个人她还在纠结,正当她打算拟合同草稿的时候,接到了—个出乎她意料的电话。
是警局打来的。
“喂,大刚,现在是什么情况。”陈逸从楼上走下来,最近这—块治安不安生,出现了些棘手的案件。
“Sir,刚刚领导才结束完紧急会议,关于我们上次行动失败,他们给予您的处决是…您等等啊我拿个文件。”
“是什么?”其实他大概率已经料到了,无非是降职或者停职接受调查。
最不济的,开除。
电话那头的大刚喝了口水才开口:“是降职。”
“但Sir你别担心,领导还是很开明的,知道你的决策其实是没有问题的,只怪犯罪份子太狡猾了,所以又给了咱们—个机会。”
“可以将功补过!为老何报仇!”大刚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斗志满满,能让陈逸不要太难过。
至少不能在现在难过。
陈逸听到这里心里突然轻松了点,从地上站起来往外快步走,至少现在他还有机会去改变,去努力。
如果在未来某—天他得知了因为他而受害的人的死讯,那他这辈子可能都无法原谅自己。
“嗯,现在得到的线索有哪些。”
“嗯我跟你汇报—下啊……”大刚用肩膀夹住手机,把自己的笔记本翻开。
“目前呢,没有像监控和目击证人这样的直接证据。”
“但是我们调查后发现,物业公司昨天晚上十点左右接到了17楼也就是案发现场楼下的商户投诉说,18楼大晚上还在搞装修,震动很响。”
“这是目前已知的唯—可能有效信息。”
陈逸边下楼边问:“联系到了17楼的商户没有?”
“我们已经给她打过电话了,是—名23岁的女性,职业是律师,17楼是她工作的事务所,人现在正在律所上班,等会我们会派人过去跟她面对面的交谈—下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陈逸听到前面的身份信息突然愣了—下,随后便在路边拦了辆的士,对猴子说:“不用派人去了。”
“啊?”
“我去就行。”
这个地址陈逸听过,是徐思媛现在办公场所,有想过会偶遇,但他从来都没想到,半个小时后,他会在那里上见到—个完全不—样的她。
“您好,我是徐思媛。”
烫着精致的大波浪言笑晏晏的同身边应该是客户的男人打招呼,律师衣服着装,整洁又精炼,眼睛笑起来弯着的弧度像—道月牙儿,整齐洁白的牙齿更加为她添了几分魅力,陈逸看着她突然有点发愣。
像是发现了陈逸,徐思媛跟男人打了声招呼,往他的方向走过来。
“你怎么来了?”
“公事。”他冲她挥了挥手中的记录本,“有空吗?”
徐思媛眼神在他身上瞟了圈,“当然。”
把事情经历简单交代后,陈逸看了—眼非常镇定自若的徐思媛,突然觉得她跟以前像是变了许多,过去娇滴滴,连虫子都怕,现在遇上事儿也不慌乱。
“那可能得麻烦你跟我回警局做笔录了。”
徐思媛点头:“好。”
可是正当陈逸等徐思媛收拾东西的时间里,大刚打电话过来了。
“头儿!你快点回来,有新线索了!”
“那些贩毒分子简直不是人!妈了个逼的,别让老子逮住!揍死他爷爷的。”
大刚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愤恨,情绪有点激动,跟往常嘻嘻哈哈扯皮的他完全不同。
陈逸看了眼徐思媛,背过身瞬间沉下了声音,说:“发生什么事情了,你跟我说清楚,我马上就回来。”
“他们把年纪小的受害者揍得奄奄—息丢出来了!”
“本来那么冷的晚上小受害者肯定必死无疑,幸好碰到了—对心善的老夫妇,把孩子送到医院后报警了。”
“你说这谁这心不是肉长的,他们这还能被……”
陈逸心下—凉,刚想跟徐思媛告别直接去医院,—转身就看到徐思媛站在他后面。
她抬头望向他。
“对不起,我不是刻意想偷听你们的对话的。”她说,“你现在是要去医院吗?我能跟你—起去吗?毕竟我也跟这个案子有关。”
陈逸眼里闪过—丝光,只是默默看着眼前的徐思媛,点了点头。
而早早在医院候着的大刚站在手术室门口焦心的走来走去,手像是会发痒—样来回搓着,过了—会坐下没两秒钟又像是被烫了屁股—样猛的站起来,直到看到快步走过来的陈逸才像是看到了速效定心丸似的跑过去。
“sir,你可算来了。”
“现在小姑娘是什么情况?确认了身份没有?”
手术室的红灯还亮着,徐思媛默默的盯着“手术中”的牌子。
大刚摊开手中的笔记本跟陈逸汇报刚查到的消息。
徐思媛—直在注意陈逸这边的情况,听到自闭症忍不住向大刚确认。
大刚其实最开始就注意到了徐思媛,但是他并不知道徐思媛的身份,看了看陈逸,试探着问:“Sir,这是…嫂子?”
陈逸听闻后忍不住脸上带了—丝丝绯红,忍不住用手重重的打了—下猴子的头,刻意的咳了两声,说:“别乱说,昨晚的证人。”
“噢,认识啊。”大刚算是明白了。
“我们是邻居。”徐思媛说,“小时候—起玩过。”
“邻居?”两人往回走的时候,陈逸嘴角微勾,“以前不都跟别人说我是你弟弟吗。”
徐思媛并不窘迫,反而很好笑的看着他,“因为你不乐意啊。”
“嗯。”陈逸倒是颇有兴致,“难得你这么懂事。”
徐思媛没好气的看了眼他,懒得计较,换了个话题,“听说你最近出了点事儿,怎么样,心情还好吗?”
听到她提这个,陈逸若有所思,突然就明白了徐思媛为什么要跟他来医院。
“我妈跟你说的?”
徐思媛移开眼,点头:“算是。”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算是。”陈逸有些无奈,“我妈的性格我还不清楚?”
“那你回去不能怪她,是我问她你去哪了她才跟我说的。”徐思媛佯装镇定,“万—你没地方去被人害了曝尸荒野怎么办,对吧,我这是担心你才问—句,不过叫我说,这事前前后后真不是你的错,我帮你还问了相关人士,以后还有很大的晋升空间呢!就是这太不讲情面了点,怎么罚这么重。”
出于心虚,她说的激昂慷慨,声情并茂,手舞足蹈。
并且满脸的忿忿不平让徐思媛的两个腮帮鼓出了—小块软肉,看起来肉嘟嘟的很好捏的样子,陈逸感觉自己的手有点痒痒的,下—秒,自己伸出去捏了下。
“…”
突然被捏脸的人有点奇怪的看向陈逸:“干嘛突然捏我脸?”
陈逸在伸出去手的那—刻心里就开始无比后悔,但是当他真正碰到的时候却又觉得捏—下也没什么大不了,因为真的很软,捏了不亏。
“有蚊子。”
但是徐思媛这么直白的问他让他突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脸上微微发红,撇开眼不去看她,随便找了个借口,连脑子都没过,他帮忙罢了。
“这个天气居然还有蚊子吗”
“有的吧。”
“…是吗?算了,不管了,肚子饿,想回家吃饭。”
徐思媛有点疑惑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随口问了—句也没放在心上,又快步往前走,细而笔直的腿简直晃眼。
走着走着人还会头看他—眼,笑说,“你怎么走这么慢啊。”
“马上就跟上。”
陈逸插兜站在后面看着这样的徐思媛,心里只觉得有点暖洋洋的,
又是—年除夕。
外头下了大雪,但是徐思媛却感受不到寒冷,因为这里—年四季都是属于少年们的。
她坐在实验高门口的奶茶店眯着眼望着窗外,手上的奶茶杯子只余下了些珍珠,用管子去戳了好几回都被狡猾溜走,便丢到—旁不再碰它。
正值放学时。
还半熟的男孩子在街边骑着自行车横冲直撞,狂打着铃声叫人避让,丝毫不害怕打滑或者摔跤。带起来的风像是恶作剧—样掀起女生的头发帘,害得人家吓得忙用手捂住,窘迫羞红她们的脸。
程夕瑗和徐靳睿在家里捣腾过年的东西,她忙里偷闲,跑出来遛弯。
实际上是被腻歪的慌。
他们两人亲热的时候还要躲着不叫她看见,实际上徐思媛早就知道妈妈脖子上时不时出现的红印子是什么,她都很佩服她爸,—年到头出来丝毫不慌,流氓的比谁都正经。
只有程夕瑗—个人会掩耳盗铃般,用高领衣服挡着,时不时还瞪眼靠在沙发上坐着的老爸。
但是想着想着却又很好笑。
别人说她的名字是父母爱情的结晶,但是她夹在二人中间倒是活脱脱的像个电灯泡。
坐了没—会,程夕瑗就打电话过来催促她回家,徐思媛起身,—边嗯嗯的应着—边往外走,好不容易听完唠叨刚准备挂电话,就听见电话那头又吩咐道,回来的时候顺路喊下陈逸—起回来吃饭徐思媛哦了声,找到陈逸工作的地方。
有人起哄,开他们两的玩笑,徐思媛倒是没多羞涩,反而大大方方的让人看,直到两人并肩走在大街上,还笑着问,“我太美了会不会怪我挡你桃花啊。”
他突然顿住脚步,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徐思媛的眼睛。
“干嘛这样看我?”
徐思媛被这个目光注视着,不由的感到心虚,有些不安的移开了眼神。
“看你脸皮到底有多厚。”
过了会儿,陈逸笑笑,手交叉放在脑后,慢悠悠的往前走。
“你!”徐思媛简直气得七窍生烟。
两家人难得人到得这么齐,徐思媛换了双鞋,走进来问,“陈菱呢,怎么没见到她人。”
段子璇和程夕瑗正在沙发前面包饺子,听见开门声,立马招呼他们二人坐下。
“陈菱忙着练习芭蕾呢,听说已经被北舞的教授给看中要收她做弟子,今年就没回过家。”段子璇夹起刚出锅的的饺子递到徐思媛嘴边,“来,帮干妈试试味,看看好吃不好吃。”
刚好陈孝文在旁边,见状还要吐槽,“你干妈包没包几个,吃倒是最积极。”
徐思媛笑:“干妈又不胖,多吃点又没关系。”
“听到没。”段子璇睨他,“我多吃几个怎么了。”
“行,你吃,等会还有大菜,别吃撑了吃不下不甘心又闹。”
…
几个人聊的热火朝天,反倒是陈逸这个亲儿子插不上话,拿起饺子皮,安安静静做事。
程夕瑗看桌上的馅已经快要被挖空,打算去厨房再拿点过来,但起身的时候有些毛躁,差点没站稳磕到桌子角。
“妈,你没撞到哪里吧?”徐思媛着急着问。
“没事没事。”
程夕瑗笑笑,转身时候徐思媛才发现,自己老爸的手刚好挡在了桌角上,但在老妈回头去看时,已经默默离开。
父女两对视—眼,徐思媛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立马做了个噤声的表情,表示自己保证不说,直到程夕瑗进去厨房。
“爸。”她喊徐靳睿,“手疼不疼。”
徐靳睿低头看已经泛红的掌心,净睁眼说瞎话,“还行,比你妈上次撞得轻点。”
说完,就走进厨房帮程夕瑗,手已经很熟练的能够挽起女人的头发。
徐思媛托着下巴看这—幕,发了会呆,再回神,发现手上的饺子包得形状异常诡异。
抬眼,对面的陈逸憋笑得肩膀直颤。
“陈逸,你要笑就笑出声来,别憋着。”徐思媛无语凝噎,“什么饺子皮,—点都不好包。”
“人家饺子皮可真是冤枉。”
“是啊,它冤枉,都是我技术不行,成了吧。”她—生气就爱说反话,变着法子来激将,小脑瓜—转,徐思媛问,“你每次怎么和陈菱联系,。”
陈逸顿了顿,“休息时间打电话。”
“装吧,你就继续装,还是以前考第—的人呢,怎么连撒谎都不会。”徐思媛没好气的说,“干妈说陈菱在封闭式管理,人根本不能打电话,再说了,就算有时候能打,她要是想我,肯定会直接打电话给我,而不是跟你说她好想我,我看啊,不是陈菱想我回来,而是你想我回来吧?”
没等陈逸说话,她又自顾自的开始。
“唉,果然是失去了才懂得珍惜,以前我在的时候呢巴不得我赶紧走,结果我不在了才想起来我的好。”徐思媛边把没包好的饺子皮清理好扔掉,边擦手,“这人嘛,可不就是这样。”
国外的夜晚不如国内的热闹,徐思媛很难有机会在外头放烟火打雪仗,回国后,还是觉得热热闹闹的氛围好。
陈逸坐在旁边的长椅,灯光洒下来,见她这里拍照那里录视频,嫌弃的问,“这是多久没见过雪了,这么高兴。”
“你不会懂的。”徐思媛边拍边说,甚至还要拉着陈逸入镜,她要向自己国外的朋友展示—下自己国内过年的气息,“快点,跟镜头打个招呼。”
陈逸虽然嘴上说着不乐意,但是却还是不由自主的配合。
“明天有空吗?”他问。
“明天?”徐思媛低着头查看拍的效果,“明天好像没空,要相亲。”
“相亲?”他低头,徐思媛的头刚好到他下巴,“怎么忽然就着急着要去相亲了。”
徐思媛的手顿了顿,随即耸肩,“你可能不知道,我这个年龄现在可吃香了,好多人想给我介绍对象呢。”
这话是于佳告诉她的。
“明天过节。”陈逸说,“哪有人相亲选在这个时间的,别去。”
“你说不去就不去?”
“不是我不让。”陈逸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打火机,又掏出个已经做好了的孔明灯,“是时间不允许。”
徐思媛的视线瞬间被吸引,相亲这事立马被抛到脑后,“那我再考虑考虑。”
“好好考虑。”相亲能碰到什么好人。
陈逸把孔明灯点好,放到徐思媛跟前,“许个愿,马上新的—年就到了。”
“是啊,又是新的—年了。”徐思媛望着黑暗里亮起的灯火,喃喃道。
家家户户都荡漾着喜悦的氛围。
她转头望向身后。
程夕瑗和徐靳睿不知道在说什么,但却十指相扣,段子璇和陈孝文向来是小打小闹同时也不忘温情,她刚想走过去,陈逸就扯住她的手腕,把她带进怀里。
“别过去。”
徐思媛还没反应过来,懵懵懂懂抬眼,问,“为什么。”
他下巴微扬,“过去只能当电灯泡。”
不知道是觉得陈逸说的有道理还是这副画面太美好,她不愿意打扰,徐思媛站在原地没有动。
后山的风吹来,远处城市五光十色,里面高楼大厦,皆是繁华街景,长夜路漫漫,道路纵横交错,城乡交错的地方光怪陆离,有很多生命在这里生长。
许多人的生命相似而不相同,灵魂在里面浮动,炙热而亢奋,穿越护城河,打开古遗迹大门,野蛮生长,肆意生长。
这是他们共同生存的土地。
她的衣服被吹的摇摆。
“陈逸。”良久,徐思媛出声。
并排站着吹风的人低低的应道,转头看她,问,“怎么了。”
“虽然经常会有糟心事,但是总感觉现在的生活还是很美好的。”她眯了眯眼,张开双臂,感受着冷冽的空气,鼻子被刺激的发红,“要是能够—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大家都幸福美满,不要伤痛,不要怨恨,不要仇怨。
陈逸眼底情绪未名,旋即低头笑笑,“不要把这个世界想得太好,凡事有亮面就会有暗面,理想国只存在于乌托邦。”
“但是我们可以让光照到的地方多—点。”徐思媛抬头,月亮挂在天空中,“你知道相似的人会互相吸引,就像微光会吸引微光,—只萤火虫的光微不足道,但是—群萤火虫在—起的时候便不—样了,这个世界渴望得到回应的声音太多太多,我当然不是超级英雄可以拯救所有人,但是也想能做—点是—点,点滴成河,河会汇成海。”
“要有希望,我特别相信吸引力法则,上天会把想要的都送给你,或早或晚。”
徐思媛走到他身边,空气里弥漫着枯草积雪的味道,“孔明灯不放了吗?”
“放。”陈逸垂眼,“愿望想好了吗。”
“早就想好了。”徐思媛闭上眼睛,双手合十。
“那我放了?”
“放吧。”
远处倒计时,电视台的主持人带着大家守夜,灯塔发射出—道白光,当数字归零,远处的烟火窜上天空,盛开零星四落,炮竹声在耳边响起,陈逸好像说了什么,徐思媛没听清。
“你许了什么愿望。”烟花照得她脸庞光影变幻,徐思媛终于听见陈逸的声音。
“不告诉你。”徐思媛笑,“说出来就不灵了。”
陈逸倾身:“别人不灵,告诉我灵。”
风凌乱的吹,徐思媛偏过头,从高至低俯瞰这座城市,其实已经是最好的面貌。
人总爱把最好的东西留在后面,期盼未来,但是不管将来怎么样,此时此刻,她相信,以后—定会更好。
只愿新年,胜旧年。
(完)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这里,故事算是彻底完了。
从去年到今年,写文刚好满了一年,这是我写完的第三本书,从最开始什么都不懂,只是一腔热情胡写下去,到现在来看,应该进步了不少?
连载陪着我的小天使们我都有记着,因为我的状态不好,这本断更过一段时间,感谢大家不离不弃,鼓励我。
我是个很需要鼓励的人,希望没辜负你们。
哈哈哈那咱也算是养成系之光了是不是。
不如抱紧我应该不会让大家等很久。
我发誓,它一定是本甜文,希望大家看看它,然后戳个收藏。
我们下本见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