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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我说我会看面相,看出来的……
许潆心没怎么把封睿被女患者看上的事放在心里, 因为她和封睿的想法是一样的,对方昏了头了。
见色起意的一时头脑发热,或者是对医生这个职业的滤镜, 等过一段时间, 清醒了就好了。
顶多就是封睿倒霉点。
她没有想过有些人会做出更夸张的事,也没有时间去想,她太忙了。
夜班从晚上□□点就开始拉响冲锋的号角,前半夜不停地新收,后半夜守在产房连眼睛都没法合拢。
到了接近凌晨,急诊送来一个外地的产妇, 苏盈袖判断她存在很大的子宫破裂风险,需要立刻做手术,但患者家属断然拒绝。
争执,推搡, 坐地撒泼扬言医生都是刽子手,见死不救不得好死……
最终在急急赶来的主任和医务科杨科长的努力下,产妇终于送进了手术室, 这还是因为产妇的兄嫂及时赶到的缘故。
这位产妇剖腹生下一名女婴,子宫却被切除了。
“她以后……”苏盈袖的话没说完,叹了口气, 有点沉默地摇摇头。
许潆心看一眼要被推出手术室的产妇,浮肿的脸上颜色苍白憔悴,没什么生气的模样, 忍不住心里一抽。
觉得她可怜, 又觉得婚姻可怕。
这样的事对还没结婚,甚至恋爱都没谈的小年轻来说,实在是有点震惊。
看她满脸蔫蔫, 情绪又低落,苏盈袖便揽过她肩膀,拍了拍,笑道:“怎么,被吓着了?”
她抿抿唇,有点不好意思地嗯了声,“我觉得有点可怕,这样的人……日子怎么过得下去?”
“可能婚前他不是这样的,又或者……”苏盈袖笑笑,“我国的传统女性,总是擅长忍耐,总觉得忍忍就好了。”
“可是很多时候,忍耐不一定会有好结果,倒很可能是对方的得寸进尺。”
她说完摇摇头,有些讽刺地笑了声,“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就像家暴那样?”许潆心下意识地问了句。
苏盈袖点点头,“是啊,很多事有一就会有二,你善良大度,人家可能是当你软弱可欺,你做得太多,人家慢慢就会觉得这是你的本分,所以说……”
“你要有底线,有原则呀,小师妹。”她说完拍拍许潆心的头,只是两下,蝴蝶结就被拍歪了。
许潆心皱着眉头,还想问什么,却听苏盈袖的电话响了,是产房打来的,说有个产妇出现了肩难产。
没说完的话不再提及,连因为刚刚保住两条命而有了点轻松迹象的氛围也瞬间荡然无存。
“快,我们回产房!”
急促的脚步声先后响起,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深夜的妇产科,多的是走在鬼门关边缘的人。
等所有事情都忙完,天已经蒙蒙亮了,许潆心从手术记录里抬起头,发现窗外已经有了亮光,顿时一愣。
这就要天亮啦?
呜呜呜她这是真的一点都没得睡了!
“我不行了,今天必须早点走,回去睡一觉。”苏盈袖伸了个懒腰,叹了口气,然后看一眼已经在手忙脚乱写交班记录的许潆心。
叹了口气,“待会儿查完房开完医嘱,潆心就回去吧,昨晚真是辛苦了。”
许潆心应了声好,头也不敢抬,觉得自己现在就靠一口气吊着精神头了,不能松懈,一松怕是要犯困。
等交班记录写完,苏盈袖看过后打印出来,用键盘压着,然后匆忙跑去洗脸梳头。
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听见封睿的说话声:
“我来拿我的白大褂,潆心呢?”
“洗手间去了,你白大褂怎么在她那儿啊?”
“呃……昨天有点意外状况,就让她帮我拿上来了。”
听见他的声音,许潆心的脚步下意识快了点。
走进办公室,看见他正侧坐在她之前坐的那张椅子上,手里还提着东西,侧头看着压在键盘下的交班记录。
“师兄,你怎么来这么早?”她忙打了声招呼,想伸手去拿那张交班记录。
可手指还没碰到纸张,就被他一把捉住,“别碰!”
她吓了一跳,有点茫然的眨眨眼,“……怎、怎么了?”
“既然洗了手,就先吃早饭。”他抬头笑着看她,说了一句,“小区门口开了家新的包子铺,他家生煎包我看着不错,给你打包了一份。”
说话的时候并没有松开手的意思,许潆心察觉到的时候,在心里犹豫了一瞬,然后猛地抽回了自己被他捉住的手指。
有点讷讷地哦了声,眼神飘忽,根本不敢和他对视。
封睿心里多少有点遗憾,但面上依旧不露分毫,只当什么事都没发生,将手里提的早餐放到桌子上。
“喏,你试试味道。”他笑吟吟地示意许潆心。
许潆心坐下,看他特地给自己打开打包盒的盖子,忙先问了句苏盈袖吃不吃。
苏盈袖一面默默地将自己给大家点的早饭减掉一份,一面摇头应道:“不用,一会儿我的早餐就到了。”
就你有人送早饭吗,我也有!
马上把许应那个狗男人从梦里薅起来干活!
生煎包地面金黄,表皮洁白松软,还撒了点黑芝麻,一股鲜香扑鼻而来,用虾肉、鸡肉和猪肉混合做的三鲜生煎,咬开后里头的肉馅抱成一团,再搭配一点醋,满足的同时还能解腻。
“好不好吃?”封睿看着她笑问了句。
许潆心点点头,刚要说谢谢,就见张凌兰从外头进来了,忙招呼一句:“师妹,吃生煎么?”
张凌兰愣了一下,“今天早饭这么早就送来了?”
许潆心摇摇头,笑得眼睛都弯成月牙,“师兄刚带过来的。”
张凌兰眨眨眼,看一下坐在旁边的封睿,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忙摇摇头,“我还不饿,一会儿再吃,师姐先吃吧,趁热。”
许潆心哦了声,又继续低头吃起包子来。
封睿对师妹的上道感到满意,心里暗忖下次可以多买几个,这样就不会显得许潆心像是在吃独食了。
许潆心吃了两个包子,忽然想起来正事,倏地抬头问他:“师兄,要不然我先给你拿白大褂吧?”
“不忙,你先吃。”封睿摇摇头,伸手拿起面前的交班记录,看了一下,满满当当一张纸,忍不住有点惊讶,“你们昨晚不会一夜没睡吧?”
苏盈袖闻言接了句,“可不是么,遇到个子宫破裂命都要保不住了老公和家婆还担心以后不好生二胎的,差点打起来,潆心都给吓坏了。”
封睿闻言惊讶地扭头又看向了许潆心。
“咔嗞——”
她咬了一口生煎包松脆的底部,点点头,“我觉得好可怕,也不知道她知不知道她老公和婆婆是这样的人,会不会伤心,一个还没影子地二胎,难道比她一个活人的命还重要吗?”
说完她叹口气,嘴巴轻轻噘了一下。
封睿想笑,但是勾了勾嘴唇就又放下,“因为在她的婆家看来,二胎就算没影那也是自家骨肉,媳妇再好那也是外姓人,我看你这里写着娩一女婴?那以后有得闹呢。”
“她要是自己强硬起来,日子可能会好过一点,但她要是软弱,别说她了,她女儿都没好日子过。”
封睿说得很肯定,他就是觉得这家人是重男轻女的。
许潆心听了又缩缩脖子,嘟囔了一句:“太可怕了,我要是遇到这种人,还不如孤寡孤寡呢。”
封睿眼皮一跳,虽然明知她说的不是自己,但就是觉得很忧虑。
他沉默片刻,摇摇头,“……不会的,你不会遇到这种人。”
许潆心吃包子呢,脸颊塞得鼓鼓的,闻言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呜呜两声,听不清她说的是什么,但眼里的疑惑已经传递出来了。
封睿瞅着她,特别真诚地问:“我说我会看面相,看出来的,你信么?”
许潆心立刻被他的话呛住,喀喀喀的咳起来,捂着嘴把头使劲往一边别。
连苏盈袖和张凌兰听见这话都忍不住笑出声来,要不是刚好早餐店送早餐过来,她们恐怕就要出声吐槽他了。
看见许潆心的反应,封睿也颇哭笑不得,忙伸手帮她拍拍背,“你吃慢点,别这么着急啊。”
“我……”许潆心想说我是被你吓的,可话没说出口,就又扯着嗓子咳嗽起来。
这家新开的包子铺生煎个头比较大,许潆心吃了三个就饱了,店家还送了一碗葱花汤,喝完之后胃里再也没有多余的空间。
还有两个生煎包,她转手就塞给了正在喝粥的张凌兰,然后招呼封睿去拿白大褂,听他说今天想去她家看猫,她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呼吸科办公室里,舒檀已经到了,正在整理资料,见他来了就道:“快把刚出来的化验单打印出来贴上去。”
这些刚刚出来的检查结果,按照检验科的工作流程,是下午才送到各科室的,在这之前要用,就只能各位医生自己打印了。
早上查完房回来,封睿负责开医嘱,舒檀去会议室做准备工作,一直忙到十点快过一刻,他将开好的医嘱拿给舒檀签字后送到护士站,转身看见感染科的陈主任走出了电梯,就知道会议快要开始了。
他回到办公司叫了声刘殷殷和邱文他们,转身刚走到护士站,就被叫住了,“这位就是封医生。”
“封医生,有你的外卖。”
他听到这句话,愣了愣,停下脚步转头看了眼周围,看见一个穿着某团外卖服的外卖小哥正抱着一束玫瑰站在那里。
见到他后立刻走过来,将花递给他,“这是您的外卖鲜花,祝您生活愉快。”
“我没有订花。”他摇摇头,没伸手去接。
“的确是给您的。”外卖小哥告诉他,还让他看了订单详情上的地址和收件人姓名。
封睿看见花束中间夹着一张卡片,抽出来看了一眼,发现写着“送你今日份好心情”,落款是龙。
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
“这不是我的花,麻烦你送回去。”他语气不悦,说完就要转身离开。
但外卖小哥不肯放人,“这不行,我已经送到了的,你要是不要,得跟买花的人商量让她跟商家退货,我不顺路了的,还有别的外卖等着送呢。”
眼看着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封睿也不想为难对方,于是叹口气,终究还是接过了花束。
然后沉着脸,毫不犹豫地将卡片撕得粉碎,扔进护士站的垃圾桶里,至于花……
他刚要也扔进去,就被办公护士阻止道:“哎呀这个太大捧了,丢不进去的啦!”
“那我扔医疗垃圾桶去。”他应了句,转身就要走。
“护长会骂死你的!”护士忙说了句,“你要扔生活垃圾桶!”
封睿头也不回地走了,一阵风似地走到垃圾桶跟前,在清洁阿姨惊讶的目光里,用力将手里的花束一掼。
“哗,啪——”
花很无辜,但送花的人很讨他嫌弃。
扔了花,他转身沿原路返回,直接进了会议室,发现里头空荡荡的,想来大佬们应该是去查房了,便又转身去病房。
等各位大佬查万房回到会议室,因记录讨论的工作由邱文承担,封睿没什么事可做,便在末位的邱文旁边坐下,安静地等着讨论开始。
汇报病史的是主管医生,舒檀看着电脑,道:“患者张如玉,女,60岁……”
这是封睿在呼吸科将近一个月来听到的讨论最激烈的查房之一,前辈们各抒己见,集思广益,给了很多建议,也支了很多招,但是……
全都只是实验性方案,无法确定患者的病因,也无法预测患者的病情变化,最后治疗组也只能硬着头皮拿出一个半实验性的治疗方案。
生活不是电视剧,患者可以接受一次又一次的试验性治疗,即使失败了也还对医生抱有信任。
现实是,只要一次失败,医患之间脆弱的信任城墙就会轰然倒塌。
封睿跟着舒檀和刘殷殷去找患者的女儿做沟通谈话,很坦诚地告诉她们,我们有困难,你妈妈的情况很棘手,同时告诉她眼下医生们所能预计的好和不好。
她的女儿听完之后,点点头,还是那样平静,“刘主任,舒医生,你们说的我都明白了,就按你们说的来吧,能好是我们全家的造化,要是不能好,我们也尽力了。”
得到家属的理解和同意,该用的药就开始用上了。
中午休息的时候,封睿去看老太太,她还是和平时一样靠在床头,精神不多好,看着他的目光却很和蔼。
甚至还问:“封医生,你昨天回家还顺利不啦?我听说有人来找你麻烦哦。”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理解成这个意思的,封睿却深以为然,笑着点点头,“顺利,没事了,都处理好了,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她笑呵呵地应:“还行,还行。”
谁也体会不到她的还行是真的还行,或者只是不想让大家担心,只能安慰几句,然后盼着她能真的好起来。
封睿傍晚下班的时候又遇到了来堵他的龙小姐,这次没有许潆心能帮他甩开对方了,他想了想,干脆地直接道:“龙小姐,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你的行为,已经严重地影响到我的正常生活和工作了!”
龙小姐像是愣了愣,“……怎、怎么会呢?”
“我们、我们可以做朋友的啊。”她急急忙忙地解释,又想拿他知道自己的名字来做佐证。
却被封睿一口打断,“我管过的病人,我都知道名字!你根本不是特殊的那个!”
说着他深吸一口气,神情严肃,“希望你不要再影响我的生活,我们不可能成为朋友,你要是缺朋友,请去别的娱乐场所认识,这里是医院,不是交友网站!”
说完他立刻甩开对方,快步走进电梯,并且立刻按下关门的按钮,看着对方追上来时懊悔跺脚的模样,心里突然觉得有点解气。
但这并不能让他的心情变好。
回到小区时天还没彻底地黑下来,篮球场上有人在打球,他站在场边看了一会儿,忽然想起第一次在这里看到两只小猫时的场景。
忍不住给许潆心打了个电话,“……我心情很糟糕,你愿意下来跟我说说话吗?”
那头的人愣了愣,然后小心地问了句:“那……你还要看猫猫吗?”
“要的。”
“那你等我哦,我找个东西装它们,马上就下来!”
她的声音重新轻快起来,封睿听着,终于觉得心里好受一点了,“好,你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