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鬼话
脑子里一闪而过这个念头,我想起那时候被困在靛的地下室时就是被狐狸找到的,而这次他还能再找到我吗,这次的遭遇和那一次完全两样。上次只是单纯的房子,而这次却是个能把空间都隔绝开来的着了魔的房子……想到这里,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我想如果狐狸一直都找不到我,或者过个十天半月才发现我的存在,我可怎么办,这地方根本就没有能够让我支撑到那一天的食物。
想到这点我坐不住了,站起身来来回回在整个房子里转,查看里面每一个结构,不放过它们每一处可疑的细节,那些隐在黑暗里的角落,那些隔层,那些通风板。
可最后还是死心了,我甚至把二楼通向屋顶的隔断都找了出来,并且用储物室里的梯子爬了上去查看,那之前我从没敢怕过这样的梯子,这种走一步会觉得整个儿都在摇晃的梯子。不管怎样我爬上去了,踩在了那个手指粗的踏板的最高一层,然后顶开上面的盖子,然后我看到那上面有个汽窗,窗上爬满了灰尘和锈,我把它们剥开,一边忍受着那些该死的铁锈掉到我眼睛和鼻子里的辛辣。直到终于把那扇汽窗吱吱嘎嘎地推开,窗外扑鼻而来的灰尘和霉味,而不是应该有的外面新鲜空气的味道,让我失望得差一点从梯子上滑下来。
回到楼下重新躺回到沙发上,我只觉得自己两条腿和手都酸得连拳头都握不拢了,身上全是汗,虽然这地方空调还维持着正常的运转。我身上散发着一股猪一样的味道。
而墙上的钟仍然在一片滴答声里指着下午四点。
我想哭,可是嘴却一直咧着,我想我的面部神经大概也和我的手脚一样都麻木了吧。远远正对着我方向的那道楼梯扶手上,不知什么时候那只花猫蜷缩在了那里,看上去就像是花面团,它舔着嘴在那里看着我,两只眼睛像是有人性似的,带着种若有所思的神情目不转睛朝我打量。
我没去理会它,随它爱看多久看多久,我太累了,又饿又累。以至暂时的连目前的境况也在我脑子里淡化成了各种各样复杂念头里的一个概念,排开这些概念,我昏昏沉沉的,那只猫琥珀色的眼睛似乎也变得模糊起来,我觉得它又咧开嘴笑了,笑得像狐狸得意时的样子。
然后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感觉不到了,我陷进了一片很深,却也很舒服的昏沉。
第八章
耳朵边响起哗哗的水声,一度我以为是狐狸在掏米做饭,睁开眼看到头顶陌生的天花板才重新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可是水声并没有因此而消失,像我梦里那些怎么吃都吃不饱的蹄膀那样,它还在继续着,就在厨房里。
我抹了抹口水站起来朝那里走了过去。可是进了厨房并没看到任何人,水龙头不知道被谁开得很大,哗哗的水几乎要从池子里漫出来了,我赶紧过去把龙头拧上,然后打开了排水阀。厨房一下子静了下来,我听见自己胃里轻轻一阵咕哝。似乎那几步路重新唤起了胃的本能反应,我打开冰箱拿出盒牛奶倒了一杯,一口气灌进了肚子了。
冰冷的牛奶很快让胃再次处于一种麻痹而饱涨的状态,这催促我必须为自己找到一点真正意义上的食物,那种冰滑的液体快把我的胃冻穿了,可是挨个把那几个已经翻过一次的抽屉和橱柜再次找了个遍,我依旧什么都没找到,只能彻底死心。这地方显然只是个困着不想让我出去的牢笼,而不是为了让我安心被困在里面而设的宾馆。
忽然脚底被什么东西轻轻绊了一下。
低头到方洁的那只大花猫在我脚下徘徊着,甩着那条松鼠般粗的大尾巴,它头仰得高高的似乎是在看着我,事实上更多的是看我手里那只牛奶碗,我蹲下身刚把碗送到它的面前,它头一低就开始舔了,从喉咙里发出那种满足的呼噜声。
我以为它或多或少对我有了点亲近,正想伸手想去顺顺它脖子上的毛,却被它很敏感地躲开了,但并没有停下舌头的动作,它一边舔牛奶一边瞥着我的举动,那样子活像在看一个十足的草包。
这时一个人从厨房外走了进来。
是方洁。
她身上穿着那件我原先见过的白色睡衣,看上去像只行踪飘忽的鬼。一路进来,她有点心不在焉地从冰箱拿出盒牛奶,倒了点在手里往自己那双有点浮肿的眼睛上抹,抹着抹着,突然又用力擦掉了,她拿起盒子对着嘴大口喝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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