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魂钉
我一下子回过了神。
几乎是在她走到我面前的同时猛弹起身抓紧了狐狸转身就往楼梯口方向冲,一路上几乎是连滚带着爬,因为狐狸重得我没法光靠两只手的力量去把他完全抱住。只能一边拖一边跑,一不小心被他尾巴绊住摔一跟斗,滚出几步远倒是一次也没想着是不是疼,只是光庆幸自己没有往回滚。
不过倒也再没听见那女人的脚步声继续追上来,连尖叫声也似乎在我没察觉的时候一下子消失了,空荡荡的楼梯里只有我拖着狐狸狂奔的脚步声,还有我粗重的喘息。
很快楼梯口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加块步子连拉带拖拽着狐狸往下冲去,冷不防一脚踩空,我和他一头朝下栽了过去。
这一交跌得我差点背过气。缓过劲就看到狐狸就在我几步开外的地板上横躺着,四脚朝天,依旧死了似的一动不动。
我觉得自己要哭出来了。无比绝望的一种感觉,因为狐狸身边静静立着的一双绣花鞋。
鲜红的缎面,上面一双对它来说过大的脚半套在里头,另半只露在鞋子外,足尖点地高高踮着,像穿了双无形的高跟鞋。
再往上,我不敢看了,只控制不住地整个身子抖筛子般发颤。然后听见嗒的声轻响,那双脚跨过狐狸的身体朝我一步跨了过来。
头皮轰然间猛一阵发乍。
本能地想往后退,可是全身再使不出一点点力道,只眼睁睁看着那双脚一步一步径自来到我面前,蹲下身,慢慢歪过头将那张没有无官的脸贴近我的眼。
苍白……苍白……一片模糊的苍白……
扑鼻而来一股冷而腥的味道从她那把黏腻得海藻似的头发上散了出来,味道很浓,酸不像酸臭不像臭。突然觉得这味道很熟悉,似乎很久很久以前曾在哪里闻到过,还有这种浑身冷得控制不住想发抖的寒意。可是脑子里一片空白,我什么也想不出来。
“宝珠……宝珠……”耳边听见她又道。忽然脖子上冷冷地一冰,激灵了两下回过神,我意识到那是它的手指。一动不动贴在我的皮肤上像是在感觉着什么,忽然间朝下一滑径自钻进我衣领:“有没有看到我的眼睛啊……”
“啊——!!”一声尖叫我本能地朝后猛地一缩。两只手条件反射地抓住了她那只手用力往外拔,倏地阵腥风,混乱里感觉到她的脸朝我一个贴近,又在骤然间触电似的朝后缩了缩。
我趁这机会急跳起来转身就朝后面的楼梯间里冲。直觉身后那东西无声无息朝我迫近,一头钻进那个狭窄的空间,我砰地声把那扇从我住进来开始就没见被拉上过的木板门用力合关上。又用最快的速度摸索到边上的拖把,顶上门把它死死卡住。随之门板嘭的声巨响抖了抖,我听见拖把柄卡嚓一声轻响。
所幸没断,我一屁股跌坐到地上。
关上了门的楼梯间黑得伸手不见无指,我在那声撞击过后突然间安静下来的空间里听着自己的心跳。心很乱,可是脑子里却莫名地一片清明,在周遭这股巨大得让我透不过气来的恐惧中。
想起来了,那种味道,还有那种森寒却又熟悉无比的感觉,我到底是什么时候遇到过的……
太久太久,久得我以为那只不过是童年时无数幻想中的一缕烟。可眼下它又回来了,带着它曾有的具体的形状,还有那真实得不能再真实的气息……
我牙关节抖得无法自控。
它是真的?它真的是真的??记忆深处的……那个石头盒子里红衣服的阿姨……
是她……肯定是她!
那是在我还很小很小的时候发生的事情。
和爸爸来过一次老家之后,每次过年回来,似乎成了那时候的我一直期待中的乐事。因为这里有很大的房子,很宽敞的院子,很多的树,还有很多很多小孩子。每次来这些孩子都会陪我玩,有时候在房子里,有时候是在院子,每个孩子都特别能玩,只除了一个。
记忆里那个男孩特别内向,每次其他孩子捉迷藏一哄而散的时候,就他一个人还呆呆在我边上站着,而每次当我在其他孩子怂恿下往树上爬的时候,他会在树下面哭得很大声然后把爷爷或者爸爸招来呵斥我一顿。学着别人样叫他呆伊平的话他会很生气,涨红着一张脸摆出哥哥的样子训斥我,一直到我叫他哥哥为止。而每次过完节跟爸爸回家,和亲戚他们一起出来送我的,同龄的小孩似乎也只有他这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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