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克斯一直不声不响,在我们探讨活页的过程中,看得出他其实已经很不耐烦了。这时他问:“你们认为珍会和这家公司联系,找一份做模特儿的工作?”
福尔摩斯回答说:“不是,但是我相信她过去和他们有过信件往来。如果她想离开这儿后再和这家公司联系,我觉得她会把活页带在身上的。”
福克斯又问:“那么,你为什么会相信她给他们写过信呢?”
福尔摩斯指出了溅在活页一角上的一小滴墨迹,真的很小,我根本就没注意到。
然后福尔摩斯从床头柜上拿起笔,让我们透过放大镜观察笔尖儿。“你们看,颜色和活页上墨迹的颜色一样。可能她给公司写信的时候不小心弄上去的。指甲刀放的位置不同寻常,对吧?我怀疑她走之前修过指甲。这说明她意识到了她那双做过佣人的手,很可能会让她丧失模特儿该有的很多机会。已故的瑞那德先生为她拍照的时候,也考虑到了她的手不是她的最佳部位,让她藏到了细布的皱褶里。”
福克斯嘟哝着说:“那你认为她一直幻想着成为一名专业模特儿?”
福尔摩斯厉声反问他:“什么幻想?她难道不是一位极有魅力的姑娘吗?好了,先生,在我看来,你对珍的关爱带有大男子主义的霸道。你反对她接触任何男人,只有你自己例外!”
福克斯受到了适度的责备之后,说:“是我不对,很抱歉。但是我爱她,不想让她受到伤害。”
福尔摩斯的语调柔和了许多,和刚才相比简直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他说:
“好了,先生,我看这么一位由虔诚地信仰上帝的父母养大的聪明姑娘不会受到什么伤害的。我和华生今晚就动身回伦敦。请放心,我们会妥善处理好这件事的。”
当晚,阿瑟。福克斯用他的破马车把我和福尔摩斯送到亨菲尔德车站。我们俩坐上头等吸烟车厢,福克斯向我们告别,说的全是些感激的肺腑之言。火车的汽笛都拉响了,他还在说:“多亏了你们,要不然,我早就失去了婶母,失去了继承权。
现在两者都保住了,再请求你们务必为我找回失去的爱,我知道有点儿太过分了!”
我们没有时间了,只好大声说了几句慰藉的话,话一出口似乎就被引擎发出的汽笛声淹没了。福克斯独自站在月台上,孤零零的身形笼罩在火车喷出来的烟雾里,看起来像个孤魂野鬼。
不必说,一路上,我们除了把好心的瑞那德夫人硬塞给我们的一篮子美味消灭干净外,就是详细谈论从哈丁带着疑问来访直到踏上归途为止,陆陆续续发生的一切。至于哈丁本人,他为怀疑福尔摩斯而诚心诚意地道歉以后,决定继续留在肖氏庄园,欢度节日。福尔摩斯说:“哈丁理所当然应该享受一下所剩无几的节假日华生。尽管所有的人都大唱赞歌把我捧上了天,但最后能有皆大欢喜的结局,首先应该感谢哈丁。要不是他非常理智,要是他没邀请我们同行,你能想像结局会是怎样的呢?”
当然,结局本来应该是十分圆满的,可现在还有一个小小的阴影笼罩在心头。
我指的不是别的,就是女佣珍出走这件事。
“华生,你能帮我一块儿找她吗?”
我回答:“恐怕我是力不从心啦,福尔摩斯。我已经大着胆子玩忽职守很久了。
现在必须尽快回家为玛丽归来做准备,当然,还要重新开始工作。”
他说:“但是到新年还有一两天的时间呢,难道不是吗?”
我点点头,明白了他是想让我在贝克街至少呆到新年来临这一天。
尽管没有提前通知,哈德逊太太应付我们的不期而至还是绰绰有余的。她把汽油灯捻亮,旋即油灯在贝克街对号的大厅里嘶嘶地响得很欢。“福尔摩斯先生、医生,今天早上做那个大馅饼的时候,我肯定是料到了你们会提前回来。只要给我五分钟,你们的房间里就有热水了。”
半小时还不到,我就产生了一种感觉,好像从没离开过这所房子似的,甚至也没有娶过玛丽。因为这儿的氛围似乎亘古不变,好像不受时间流逝的影响,让你永远都觉得像回到了自己的家里一样。
吃着哈德逊太太端上来的可口饭菜,我忍不住暗自思量起来。贝克街ZI号的一切都让我觉得那么舒适,那么亲切,比在肖氏庄园强多了。虽然庄园有宽敞气派的房屋,有成群结队的仆人,但我总觉得像是住在一家豪华的酒店里,而不是住在某个人的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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