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尔摩斯探案
我打发那个可怜的姑娘回去睡觉,然后自己也回卧室去了,但不是去休息,我的精神还很好。我洗了洗脸,刮了刮胡子,换下晚礼服穿上花呢西装。然后到了六点钟,收拾了几件福尔摩斯需要的东西——烟斗、烟丝、一块奶酪三明治和一壶咖啡。在厨房烧水煮咖啡时,我一边等着水开一边懊恼地摸摸有些疼痛的下巴,暗自想本来可以不用冷水刮脸。哎,英国的绅士没了人伺候,生活就乱了套。在部队,我依赖勤务员;在贝克街住的时候,哈德逊太太和比利把我的生活照顾得很舒适;结婚以后,我就一直仰仗妻子料理所有的家务事,过的也是寝食无忧的日子。现在呢?我打发所有的仆人上床睡觉去了,只好自己受罪。要怪也只能怪自己没有组织安排好。
六点过了几分,我带着那些东西走进避暑别墅。福尔摩斯还坐在那张凳子上,似乎从我们离开以后他就没动过,一个小时之前他就是这么坐着的。但我知道他实际上动过了,这是从散开的烟灰上看出来的,他肆无忌惮地把烟灰弹在了地上。
他和我打招呼,说:“啊,华生,你把我的烟斗、烟丝带来了,真不错。你知道吗,自从看见你进门,我对书橱就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即使在油灯下,也能看出顶层和底层架子上的书存在着明显的差别。你自己看看,华生,看出来了吗?”
我打量了一下,看到两排书一本紧挨着一本,排列得非常整齐,没有任何间隙,好像看不出有什么不同,于是就照直说了。
福尔摩斯说:“再看看,看得再仔细点儿,你会发现顶层的书排列得非常整齐。
任意挪动其中的任何一本,都会发现很难再恢复原样了。”
我按他说的试着动了一下,不得不同意他的说法。
他说:“现在看看下边这一层,也排得井然有序,实际上比上边还整齐。你对这个有什么看法呢?”
我回答说:“哦,我想这说明他的书都排得很整齐,但上边那一排用得多些,其他的书几乎不翻。”
他呵呵一笑,说:“这不足为奇,华生,其实你只要把底下架子上的书拿掉一本就知道了。”
我按照他的建议试着去拿掉其中的一本书,使我吃惊的是,这竟然办不到。我的朋友看我费劲地要从整齐划一的一排书中取下一本,开心地笑了。他说:“《大卫。科波菲尔》你是拿不出来的,这一点儿都不奇怪,因为书脊是假的。伪装得真是巧妙。”
他从凳子上跳下来,走到书橱前,站到我身边,按了一下板条,使我惊讶的是,书脊倒了下来,就像盖子一样,实际上那排书恰恰就是隐形门。
我说:“真是聪明绝顶,福尔摩斯。这种伪装手法我不是没听说过,但伪装得如此巧妙、如此不留痕迹,我真是没想到。”
他说:“但巧妙得有点儿过头了,过犹不及嘛。如果其中有一个书脊做得像似有人动过的样子,我就不会起疑心了。”
书脊倒开后,露出了一个简单的小柜子,比外边起伪装作用的书架深一些。里面还有一个托架,上面放着一系列的玻璃纸底片和几个相册。
福尔摩斯管玻璃纸叫“底片”,管相册里的照片叫“正片”,他解释说:“底片共有七张,都是那个女佣的各种艺术造型,和我们看到过的那一张在风格上很相似。如果你拿起一本相册看看,就会发现里边都是排列很整齐的黑白照片,其中有很多是其他模特儿的。总的来说,相册大概跨越了较长的一段岁月,我是从里面的照片逐渐变化的风格推断出来的,有的照片是几十年前拍的。不仅如此,照片使用的增感相纸在某种意义上讲也过时了。”
尽管我对福尔摩斯的推理及其推理一贯的正确性都已经习以为常了,但我还是忍不住要问他,或许只不过是想给他提供一些练习的机会。“有没有可能是买了相纸以后,存放了很长时间才用呢?”
他关上暗橱,又重新坐到了凳子上,拿起我给他带来的烟斗,装上烟丝,悠然地点燃抽了起来。然后,他透过浓烈的青色烟雾说:“华生,你很清楚,我从来不胡乱猜测。从你刚才问的那个问题来看,你怀疑我的说法。我告诉你,增感相纸搁置几个月,不管存放得有多仔细,最终印出来的正片都会变色的。”
ydzbook.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