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裙子杀人事件
值得注意的是第三类人。他们没钱没势,是最普通的小民,然而他们中的许多人也有信仰。这是怎么回事呢?其实原因很简单。什么都没有,不断地经历着挫折和苦难,人们就会很自然地产生一种疑惑:为什么别人的父母那么有钱,而我的父母没有?为什么同学可以一次面试通过,而我却找不到工作?为什么领导看上了那个家伙,给他升职,而忽略了我?为什么我得了老年病,而别人就很健康?环绕我们的一生,这种寻求解释的问题比比皆是,可问来问去,始终没有一个人能解释这些疑问。于是寻求宗教的力量来解释我们现在困顿的生活,就成了一种最合理化的选择。信教的人如此,不信教的人也一样。于是,我们相信命运,相信巧合。现在一大票年轻人相信星座,都是基于类似的原理。
所以说,马斯洛老先生没有在他的人格需要理论中,添上寻求解释的需要,实在是个巨大的遗憾呢。
作为悲伤的失去爱女的父亲,也就是方茗,情况就糟糕了许多。“为什么我的女儿会消失?她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在这样刺激性悲剧的幕后,他的精神崩溃了。现实悲惨的记忆被压抑,差不多同时或者稍微延后一点,他的克隆体诞生了,那就是——水哥。
作为法医的克隆体,也就是水哥,并不太存在这个问题。因为他就是个中年法医,来上班,有同事,乐于助人,兢兢业业。他没什么困扰,因为他不需要得到更多东西。家庭、妻子、孩子对这个克隆体来说不需要,他的存在只是为了满足这个躯体对工作的需要而已,是方茗这个人类以前工作狂的化身而已。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到克隆的悲剧了。1997年,一个震惊全世界的消息是,克隆羊多莉诞生了(实际情况是多莉出生于1996年,而1997年2月这则消息才确切公布)。一时间,媒体纷纷扰扰,西方民众闹闹哄哄。仿佛我们掌握了这种未来科技,是一种巨大的灾难。谁能保证人类不会被简单地克隆出来?克隆技术只是应用于医疗,而不会普及吗?如果有个疯子独裁者把自己克隆一千遍,该怎么办?
人们有理由为之疯狂。
可随后不久,一则本应同样引人注意的报道却被大多数人忽视了。那就是多莉实际上非常短命,其寿命不足其他绵羊的20%。这是因为克隆本身相对于有性繁殖来说,实在是太容易出错了。
任何有高中水平的人只要好好上过生物课,都应该还记得人类的繁殖是减数分裂。在这个过程中,那些复制错误的基因可以被清除,最后生出一个相对健康的个体。基因的复制错误非常常见,平均每一次复制就会产生十到二十个有害错误,其中甚至存在致命错误。但是有性繁殖弥补了这个错误,因为你从父母双方得到了两份基因。
很可惜,克隆是单数复制,说穿了就像你把硬盘里D盘的东西拷到E盘一样,错了就是错了,无法弥补。你敢说自己电脑的硬盘从未出过故障吗?
出了错又不能修正,就会把这类错误延续下去,十到二十个基因就足以导致这个新生命的快速毁灭。于是,在一些人带着恐慌的情绪看待多莉的诞生时,我们实际上看到的是一个充满复制错误的愚蠢克隆体。它只是一个在模样上无限接近母体的东西而已。水哥,或者说方茗,也存在类似的问题——精神的复制也并不那么稳定。他们都来自那个受到严重创伤的不稳定体——那个伤心欲绝的父亲。于是,在他体内产生了不同的分化——偏向工作的,偏向延续过去生活的,也许还有未知的。而这些克隆体彼此并没有交集,他们独立存在于生活中,只存在一定的关系。这就是说,要么他是方茗,要么他是水哥,要么是其他克隆体,但至少是他们其中之一,肉体不可能离开精神独立存在。现在,这个混合体叫作方茗。在分析完谷仓的尸体之后,他仍须进一步把尸体运回停尸房后作解剖处理。刘队长拍着他的肩膀说:“弄完了就早些回去休息吧,你也够累的了。”水哥点点头,没说什么,找人拉着尸体回去了。停尸房内,他照以往那样,先给自己沏了一杯酽茶,一边呷着,一边准备刷洗尸体。然而在他冲洗之前,视线却无意间落在了一个地方。那是女尸腋下靠近手臂的位置。他发现上面有几块小小的、不易察觉的污迹。这是什么?水哥站起身,凑近了仔细观瞧——确实是几小块污迹,还微微地泛着白光。他用镊子取了样,随后用手指蘸了一块,轻轻捻动,又放在鼻子前闻了闻。好像是颜料?当然这并不足为奇。艾西说了,自己遭遇袭击的时候,凶手是戴着面具的。这是面具上所用的颜料吗?也许这有据可查。接下来,水哥把尸体翻来覆去又细细观察一番,确认不再有什么遗漏,才开始用龙头冲洗尸体。他一边冲,一边产生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悲戚。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任何人见到如此花季少女惨遭屠戮,不都会感到难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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