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两鬓有白发的年轻人和三十来岁的瘦脸警察坐在蒋帆面前。年轻人拿出烟,递给蒋帆,又拿出火机,啪地点燃,道:“我是侯大利,刑警支队重案一组组长。提醒你一句,今天在询问区的谈话都有录音录像,要做笔录。”
蒋帆明显紧张,机械地点了点头。
例行程序走完,侯大利紧盯着蒋帆,道:“你经常到许海家打麻将?”
“是啊,许叔家开了一家家庭麻将馆,打得小,纯属娱乐。元旦后,我手头没啥事,三天两头就打牌。”蒋帆牢牢记住汪建国的叮嘱:“警方有可能会找到你,找到你的时候,你就尽量实话实说,九分半真话,半分假话。”
侯大利又道:“许海遇害那天,你去打过麻将吗?”
蒋帆道:“下午去打过,吃晚饭前就走了。”
侯大利道:“你认识汪建国吗?”
蒋帆道:“认识,我们是初中同学,小学也是同学。今年欣桐出事,他从南方回来,我还请他吃了一顿饭。”
侯大利道:“你们既然认识,为什么不打电话?”
这是一句经过设计的问话,蒋帆如果承认打了电话,那么他和汪建国要通过梁艳的电话来联系便有问题。
蒋帆如果不承认与汪建国通了电话,那么他也在说谎,因为他应该通过梁艳的电话与汪建国取得过联系。
蒋帆道:“我和汪建国常打电话。汪建国临时回江州,借用了梁艳的手机。”
精心设置的圈套被大实话轻易打破,大实话有可能是未经设计的大实话,也有可能是经过设计的大实话。侯大利没有轻易下结论,继续发问:“你和梁艳是什么关系?”
“我和梁艳是同学关系,我和梁艳都曾在汪建国的公司工作。”蒋帆说到这里,恐慌之心渐去,不禁大为佩服汪建国,脑中浮现出汪建国当日找到自己的情景。
汪欣桐出事后,汪建国找到蒋帆,将其约到一处僻静餐馆。
汪建国大学毕业后就去了南方,事业发展极为顺利,有了自己的工厂。蒋帆失业后南下,投奔了汪建国。
两年前,蒋帆儿子读了初中,开始调皮捣蛋,不服妈妈管教。蒋帆选择回到江州照看儿子。蒋帆在江州的生意实际上也是汪建国在支持,否则拿不到如此便宜的货源和技术服务。
汪建国神情沉郁,道:“你按我说的做。你是不是偶尔在许海家的麻将馆打牌?”
蒋帆道:“许崇德麻将馆经营好多年了,都是街坊邻居去玩。”
汪建国道:“欣桐被许海侵犯了,精神上受到很大打击,有自闭倾向。我们在外面打拼,为自己,更是为了给孩子一个更好的条件。每次看到欣桐以泪洗面的样子,我都气得要爆炸。”
蒋帆想起许海面无表情的模样,道:“许海从小就是家中的霸王,家教很差。我到他家打麻将,很少遇到他。偶尔遇到,他也不打招呼,进门出门都把门摔得咣当响。”
汪建国道:“你不要问我做什么,一个字都不要问。你这一段时间经常去许家打牌,上午、下午和晚上轮流去打,把见到的情况讲给我听。我买了一个针点式秘拍摄像头,你戴在胸前,到了麻将馆就打开,我想要看到许崇德家的所有细节。”
蒋帆紧张起来,道:“你想要做什么?”
“你知道得越少越好,别问。”随后,汪建国告诉了他将使用梁艳的手机号码,并特别叮嘱如果警察问到电话的事,一定要实话实说。
许海被杀的消息传出来后,蒋帆顿时明白汪建国所言“一个字都不要问”的意思,被吓得魂飞魄散,几天都缓不过劲。今天来到刑警支队,蒋帆把自己知道的大部分告诉了警方,所讲绝大多数都是真话,甚至可以说没有一句假话。他讲了必须讲的事,终于轻松下来。
经过前期调查,汪建国具有作案嫌疑,蒋帆潜伏在麻将室,多半就是为其打探情报。但是,推理最终还得有证据支撑,没有直接证据,压根锁不死汪建国和蒋帆。
侯大利没有放弃,用了模糊语言,继续向蒋帆施以压力,道:“我坦白地告诉你,我们锁定了犯罪嫌疑人,许海被杀之事迟早要揭穿。案件破了后,你想一想自己,把事情的后果想清楚了。你的儿子要参加中考,老爷子年龄也不小,家中顶梁柱绝对不能断,如果断了,这家人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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