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法医之尸体加工厂
老王当然认识中年男人手中递过来的这两张纸,因为这段日子以来,郊外那具无名女尸始终不能确定身份,这已经成了一块压在大家心里的石头。每每看着上下班经过门卫室的警察们一脸忧虑,老王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儿去。而同样的两张纸,此刻正在公安局铁门外那块标有“滨海路805号”的牌子下端端正正地贴着。
“你确定认识?”老王不放心,又强调了一句,“是你什么人?”
“她是我女儿!”中年男人几乎是愤怒地吼出了这么一句话,伸手夺过那张死者的模拟画像,“我找了她整整三年,她化成灰我都认识!”
章桐想知道,人们在他们生命中的最后几个小时里,脑子里都会想些什么?对即将到来的死亡,他们真会产生像小说中所提到的那种神秘预感吗?或者还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沉重而又冰冷的铁锤就已经狠狠敲向自己?
她宁愿相信后者,面对突如其来的死亡,没有预感,也就不会有恐惧和痛苦。死亡来得很快,但是死亡前的等待却是漫长的折磨。
还好,面前这具已经处理成骨化的女尸遗骸再也感觉不到痛苦了,用502胶水小心粘连起来的颅骨端端正正地放在不锈钢解剖台的上半部分,要想确定凶器,就必须在死者的颅骨上寻找答案。
在解剖床的右手方向是一个不锈钢滑轮车,有一米多高,章桐只要伸手就能顺利地拿到滑轮车托盘中那排列整齐的各种疑似凶器样本。在过去的几个钟头内,她已经仔细比对过整整一托盘从现场带回来的石块,如果这最后的托盘里还没有找到匹配的东西,那么她就得换一种角度考虑,那就是发现尸体的高尔夫球场树林只是第二现场,死者是被抛尸的。这样一来,案件的顺利侦破将会面临更大难度。
尸体被发现时,已经在树林里放了将近一个月,在这么长的时间里,尸体只是被草草埋进一个浅浅的小土坑,覆盖物是一些根本起不了多大作用的枯枝树叶和一些散土。章桐查看了一个多月以来天长市的天气预报,还好不是雨季,在一个半月时间里总共才下了三场雨,最大的降雨量也只不过三十毫升左右,这对尸体的保存多少是种保护。但现场周围的痕迹还是遭到了很大破坏,章桐感觉到自己是在大海捞针。
凭以往所积累的工作经验和对伤口形状的判断,章桐认定凶器是那种没有规则的,并且顶端呈锥状的器物,所以她要求把现场周围的疑似凶器石块都带回实验室,因为她必须确定这些石块是不是凶器,才好进行下一步工作。这么大的范围,光能够砸死人的大石块就找到了近千个,把六个铁皮柜子都放满了。这可真是个大工程,章桐把这些石块逐一排查,就用了好几天。尸体的致命伤口是在右额骨部位,这个贯通伤导致死者右侧额叶脑挫裂伤,伴随右额颞硬膜下大量出血,结果使可怜的年轻女孩立刻陷入昏迷,并且迅速转为脑死亡。
章桐没办法确认这致命的一记重敲是不是暴行的开始,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或许就是这件案子中唯一存在的一点点仁慈。看着这一道道无法抹去的颅骨上的裂痕,章桐完全能够想象出凶手那一记记拼命的重击,柔弱的女孩没有任何反抗能力,凶手根本也没指望留下活口,即使女孩已经停止了呼吸,凶手也要毁掉女孩曾经的美丽容貌。
从呈现放射状的骨裂形状推断,凶手至少砸了五十下,在以往的案件中,也曾经遇到过凶手为了掩盖死者真实身份而对死者面部进行暴力毁容的,但再怎么样,有二十几下就已经能够达到毁容的目的。让章桐困惑不解的是,凶手为什么停不下手中的凶器,或者说答案正如王亚楠所得出的结论——凶手恨透了这张美丽的脸!
一次次拿起,又一次次放下,随着托盘里石块逐渐减少,章桐的心情变得越来越沮丧。
“最后一块了,不要让我这大半天白忙活一场啊。”章桐喃喃自语,伸出戴着消毒手套的右手,机械般地拿起石块,依次把石块的几个尖角部位与左手中颅骨右额骨上伤口的裂痕进行对比,这个重复了无数次的动作就像孩子玩拼图,要的只是时间、耐心和细心,但是这三样在平时章桐看来并不缺少的东西,今天却已经被消耗得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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