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营救活动
有人说,打麻将就是换手如换刀。许忠义刚刚碰了一张牌,对门的顾雨菲就点炮了,而且是从容不迫面带笑容给他打出了炮牌。
“你这也太快了吧?”来回看看这二位,陈明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给点机会行不行啊?你们俩还让不让上下家活了?”
打牌不是请客吃饭,没那么多客套,赢就是赢,输就是输。中国人一丝不苟的严谨作风,并没有体现在官场的制度上,相反,它却在赌局中被表现得一览无遗。
接下来的发展就更没有悬念了,顾雨菲彻底停胡,许忠义反倒一把接一把,胡得是不亦乐乎。“这怎么可能呢?难道我真是财神附体?”看看自己的手,他都不敢抓牌了。
“白板!”
“胡了!单调!”把牌一推,许忠义瞧瞧放炮的顾雨菲,感觉有点过意不去。也难怪,打了几圈下来,顾雨菲没干别的,专门从事点炮了。如果照顾一下别人,偶尔给别人点几炮,这也能说得过去。可她眼里只有许忠义,为了许忠义能从一个辉煌走向另一个辉煌,她一门心思地输送着炮弹,而且是无怨无悔。
“我应该给你刻块牌匾了!上书‘国军首席炮兵司令’!”陈明急了,掀开自己的牌后,冲顾雨菲发起了牢骚,“瞧见没有?我宁可不上挺,也死攥着这块白板。你可倒好,快黄庄了还给人家往出打?唉!我算看明白了,你们俩这么心有灵犀,往后再说不是一家人,哼哼!那就哪凉快哪呆着去!”
“你跟人家小菲发什么脾气?”于秀凝狠狠瞪他一眼,随后摸出底牌往桌面一拍。“瞧见没有?我这也攥着白板呢,跟谁说理去啊?”
“我哪知道他要胡白板……”顾雨菲的声音越来越低,她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打麻将就这点好,故意放炮人家也抓不住证据,要是不满意,那你可以把气憋在心里嘛!谁叫你上麻将桌了?
这牌没个玩了,主要是因为实力差距过于悬殊。人家顾雨菲是干什么的?母亲生她的时,就是这边打着麻将,那边羊水就破了。然后人一落生,便直挺挺砸在了麻将牌上。你陈明行么?有这惊世骇俗的经历么?人家顾雨菲直到现在,后屁股上还印着一块清晰的“二饼”瘢痕呢!所以麻将对她来说,那就好比许忠义独步天下的书法一样,也属于国粹精品中的精品。
今天算是遇到麻将高手了,陈明等人输得是心服口服。这样一来,督察处算是人才济济了,有能赚钱的,有精通麻将的,还有一个发誓戒赌却怎么也戒不掉的。
把一旁伺候的地方大员支开后,几个人开始算帐了。顾雨菲没输没赢,陈明两口子债台高筑。
“忠义,你赢得爽么?”于秀凝微微一笑,拣出张“发财”摸了摸。
“承让!承让……”
“承让的不是我们,你知道,我一向反对赌博的,可为什么这回却能破例呢?”
是啊?为什么?许忠义也想知道答案。
“呵呵!刚才当着外人的面,我们这戏必须要做足,不然一旦传出去,那影响可就不好了。知道么?为了能叫你顺顺当当收下这笔钱,有人出高价让我们跟你赌。”
“有人出钱?”许忠义愣了一下,他忍不住看看顾雨菲。后者一耸肩,做了个无辜姿态。
“你要审的共党疑犯中,是不是有个女的?”
“是啊?她叫赵致,是个没毕业的女学生,怎么啦?”许忠义忽然意识到,这个女人身后肯定是大有文章。
“她父亲赵国璋,那是东北有名的大财阀。抗战时期,曾多次冒险支助过我们,就连戴主任生前,都尊称他一声‘赵老’……”
不用猜,于秀凝此行肯定是来说情的。可这赵国璋也太神通广大了,居然能说动督察处的上层,让一个堂堂的上校督察,不辞辛苦地亲自跑一趟。
但他还是低估了赵国璋的实力,为了营救自己身陷囹圄的女儿,这老头何止是找到于秀凝?就连东北督察处的正副主任,以及远在南京的毛人凤和魏大铭,也被他给惊动了。不然顾雨菲干嘛要拉着许忠义打麻将?像许忠义这种水平,有资格和她同桌竞技么?说白了,这都是毛人凤指使,文强和李维恭点头,魏大铭帮着出的主意。
“齐公子那边怎么说?”对共党通融,这不是件小事,许忠义思来想去,决定先探探死对头的口风。免得日后被抓住把柄,变成他攻讦自己的有力证据。
“小齐这个人嘴挺硬,他说不能开这个先例,并且还扬言要把整件事向委员长汇报。”
齐公子和蒋经国关系密切,他当然能把事情捅到最高决策层了。可这样一来,许忠义再想暗地放水,那不就是授人以柄了么?
“所以,这就是李先生为什么力主你来公干的原因。因为你比小齐灵活,把赵致交给他审,那这姑娘就算是没救了。”于秀凝这“发财”摸起来没完,在许忠义看来,她还是打毛衣能让人瞧着顺眼些。
能安全营救出自己的同志,许忠义对此毫无异议。不过,于秀凝是个什么态度呢?“等把人救出,她再来个死不认帐,把责任往我身上这么一推,那我许忠义不是惨了?”也难怪许忠义会这么想,搞情报这一行的,谁会相信谁呀?甭看平时“哥哥姐姐”叫得比谁都亲,可到了关键时刻,那还指不定是怎么回事呢!
“这就是你要考虑的问题了,”于秀凝笑着说道,“追查电台来源的事情,你不要再管了。只要能叫赵致说出一些共党秘密,那我们对她就按‘投诚’处理,这不就可以堵上小齐的嘴了?”
想叫一个人说出秘密,对许忠义来说不是难题。可问题是,对方是自己的同志啊?你唆使同志出卖组织,这应该算是个什么性质呢?
难题摆在眼前了,不管许忠义答不答应,他注定是要得罪一方了。双料间谍不好干,这个道理谁都知道。对于许忠义来说,现在已不是发愁就能解决问题,他必须尽快做出个抉择,既保证自己不得罪人,又能从这件事中顺利抽身。
“好吧!我会尽力的。”他作出了承诺,于秀凝等人也就此松了口气。不过随后,许忠义苦苦一笑,说出句令人深思的话,“有个有钱的老子就是好,连死罪都能活饶了。”
这就是现实,这就是权势。在中国如果不深谙此道,想升官发财那就只能靠想像了。
许忠义认为此事很难办,他甚至都有心撂挑子。经过一天一夜漫长地煎熬,等见到赵致仕时,许忠义的脸色居然比对方还要憔悴。
在顾雨菲陪同下,三个人在审讯室里会面了。气氛很严肃,一层浓浓的戾气,笼罩在这间不足十平米的小屋里。
为什么要选小屋,这也有说道,因为狭窄的空间会对犯人造成强烈的压迫感。
赵致年龄不大,跟小丫头的岁数仿佛。她用怯怯的眼神望着许忠义,好像受尽了人间的委屈。不可否认,这也是个漂亮的姑娘,只可惜她也生在了一个错误的年代,错误的家庭。
“你很怕我么?”许忠义开始提问了,但赵致并没有吭声。“啪!”狠狠一摔钢笔,许忠义的脸色迅速阴霾起来。
赵致吓了一跳,她那明显的耸肩动作,被顾雨菲丝毫不漏地看在眼里。
“你害怕了?”许忠义冷笑道,“如果不怕,那你为什么抖肩呢?”
赵致摸摸腕上的手铐,将嘴唇咬了一咬。
“你可以不说话,但从你的动作中,我还是能得到想知道的答案。你害怕我的原因,是怕我对你用刑,对么?”
撩起眼皮,小姑娘局促不安地看看他。
“知道么?你如果感到害怕,那就说明你并没做好为共党献身的准备,正处于犹豫不决进退两难的阶段。要是没说错,你现在已经知道有人会来营救,所以你就赌,赌自己什么都不说,也可以平安走出这间牢房。但你错了,军统不是警察局,谁也不可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小姑娘的脸色越发苍白了,她两眼盯着脚尖,脚尖在不停地挪动着。
“你脚尖冲内,这表明被我说中了心事,想下意识用逃跑来回避危局。但你跑不掉的,就算我不杀你,共产党也会把你当作叛徒对待!”
“把我当叛徒?”小姑娘惊呆了,忽闪一下睫毛,她脱口问道,“这怎么会……”
“有什么不会的?呵呵!你闪了一下睫毛,这表明你在急速思考,考虑我的话是真是假。然后你问了一句‘这怎么会’,说明你并不相信我的话,因为你什么都没说,贵党又怎能把你当叛徒呢?但你不知道,我这个推论是可以倒过来想的。共党把你当叛徒的前提,是你说出了他们的秘密,如果你身上没有共党的秘密,那还用怕刑讯,还用担心自己会当叛徒么?因此,你身上一定是藏有共党的秘密。虽然你不想出卖组织,可你却出卖了自己,连自己都能出卖的人,她还能替别人保守秘密么?所以,我在一步步走进你心里,攻克你的心理防线,那只是个迟早问题。”
顾雨菲在一旁看出门道了,她暗道这许忠义简直是个玩人的高手。连自己这种受过特殊训练的人,都能被他耍得要死要活,更何况是一个天真浪漫的小姑娘?
“好吧!我先不问你的组织,咱们就谈谈你。你呢……这么年轻,凭资历也当不上共党的大干部,既然不是干部,还能掌握秘密,这暗示着什么呢?暗示着你可以接触机密,有权知道些机密。什么职务的人是能接触机密的?除了机要秘书和交通员,我想不出别的。但你不可能是交通员,因为我检查过被缴获的文件,发现上面全是你誊写的字迹,所以你是干什么的,也就一目了然了。由此推断,其他潜伏在本溪的共党组织,你不但能说出他们的联络方式,而且还知道他们隐藏在哪里。”
冷冷看一眼许忠义,赵致缓缓闭住了双睑。她既不说话,也不再动,这种表现被外人看来,就是一种抗拒审讯的状态。
然而顾雨菲却不这么认为,因为人是不可能没有肢体语言的,所以对方肢体上的任何不作为,这都表示她内心正在挣扎,是想用竭力掩盖肢体语言的方式,来阻止许忠义进一步发现其它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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