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贿赂
许忠义近来的工作很忙,除了要定期“辅导”女学生,还要参与沈阳地区军统系特务的重建工程。
新任沈阳市长董文琦已经到任,在他亲自主持下,与苏军办完交接手续后,各市政部门马上就要运转了。但目前还有个麻烦。由于沈阳被日本长期占领殖民,有些地区和街道,已经看不出原有的中国名字了。比如说从奉天驿(奉天火车站,即后来的沈阳站)到大和旅馆(现辽宁宾馆)和马路湾的街道,当时分别被称作浪速通和千代田通。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中国人的地方,反倒有点小日本大阪和东京的意味。因此这街道必须得改名,要改成中国人能适应的名字。后来,这两处街道便被改成具有中国特色的街道了,分别叫中山路和中华路。
另外,坐落在沈阳的大小日本神社也要坚决取缔。中国的土地,不是用来给你小日本耀武扬威歌功颂德的。譬如奉天神社、忠灵塔(老百姓俗称炮子坟)和大和旅馆前面的日俄战争纪念碑。总之在中国的沈阳,是绝对不能再有日本人留下的任何痕迹。
大和旅馆对面浪速广场的纪念碑(浪速广场,即现在的中山广场。那块碑是日本为纪念日俄战争胜利而建造的,上书:明治三十七年日露战役纪念碑。后来被民国政府毁掉,文革时期,中山广场改为红旗广场,并又在原址上重建了毛主席塑像和他领导的工农兵及红卫兵小将。),原来是给小鬼子歌功颂德的。但现在光复了,这块碑就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了。于是在沈阳各界的倡导下,碑文重新修订,改成了“国家至上,民族至上”。
许忠义就在这块碑下合过影。作为沈阳地区军统系特务的三大巨头之一,他有幸被刚刚到沈的李维恭亲自召见了。两个人的谈话是很愉快的,刚一见面,李维恭就悄悄跟他说自己还缺辆专车。
也不知道李维恭从哪打听到许忠义有这本事的,总之,许忠义是毫不犹豫地反问他:“‘林肯.特殊阳光’行不行?就是罗斯福专用的坐骑。”
“行行行!忠义啊,拜托了!拜托了!”李维恭不愧是老特务出身,自己学生有几斤几两,他了解得比任何人都详细。别人能弄到的同类轿车,在许忠义手里就可以打六折。这是个什么概念?意味着用公款买车的李维恭,可以轻松赚出一大笔回扣。
“先生,以后有事您就吩咐,忠义能有今天,还是仰仗先生您的栽培。”这叫吃水不忘挖井人。李维恭对许忠义究竟栽培多少先不说,可一顶光辉灿烂的大帽子扣在他头上,这怎么也能叫他有成就感不是?
“忠义这个人,仁义啊!”从此以后,李维恭是一提起许忠义就伸大拇哥。在他眼里,其他学生加在一起,也比不上这个“军统未来最有前途” 的补习生。
“忠义啊!咱们在沈阳的办公地点,就由你来选吧!”这是个大有油水的好差事,李维恭交给许忠义去打理,这其中深意也就不言而喻了。自古以来,房产地产它就没有不赚钱的。
“义光街怎么样?那里交通便利,环境也不错。以前有个日本人的产业,不过我已经找人把它没收了。”
李维恭眨眨眼,他想不通许忠义为什么偏要选择这个地方?
“老师,那里的地下室,呵呵!都是日本人秘密存放的金条,能有一吨。我可是抢在‘cc’前把这地界给占了,为得就是等您来,想听听您的意见。不过您放心,那些黄金都没登记入册,该怎么处理,还得由您拿主意。”
“秀凝他们也是这么想?”
“嗨!我跟您说这些,那就是于专员的主意。放心吧,上下我都打点好了,就等先生您亲手切这块蛋糕。”说着,许忠义取出一份分配名单。李维恭看过后,划着火柴把它烧掉了。
“唉!你和秀凝都是有心人哪……”
“先生您过奖了,没有您的提携,咱们这些人算什么呀?”
“可这名单上……我怎么没找到小齐的名字?”
“不是我们不想给他,而是他瞅谁都不顺眼,所以咱就不敢找那麻烦。再说了,他家底这么殷实,能缺这点钱吗?与其等他把钱上缴国库,那还不如咱们自己捐了。”
李维恭心里神会地笑了笑,轻轻拍了拍许忠义的肩。
“对了先生,还有件事要跟您说。”仔细听听门外,许忠义压低嗓音又道,“我和于专员商量过,准备给您一个暗股。”
“哦?”
“往后从葫芦岛进出的货物,您有一成的分红。放心,这都是实打实的买卖,谁也找不到股东。”
“多少钱?”
“现在是每年五十万美金……”
“五十万?”李维恭惊得差点没蹦起来。
“您可别嫌少,这只是刚刚开始,往后会越来越多。”
李维恭的脑袋,当即就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唉!实在对不住先生,要不是那些司令、军长、师长都需要打典,先生您还会分得更多。”
“不……不少了!”
每年五十万美金这叫什么概念?估计李维恭几辈子都甭想花完了。所以向许忠义这样的好学生,他能不喜欢吗?他有理由不喜欢吗?“可戴先生那边……”
“放心!谁都少不了。我已经通过毛主任去联系他老人家了。不过您要有个心里准备,戴主任恐怕得拿大头,这一点,先生您可千万别介意。”
李维恭能介意吗?他敢介意吗?再说了,有戴笠照着,那这买卖可就是固若金汤一本万利了。“忠义啊!我劝你一句,千万别给戴先生送钱,他老人家最讨厌别人给他送钱。”
“放心,咱是把美金折合成了古玩字画,呵呵!戴主任不但得意这东西,而且传出去那也算风雅事,不伤大体的。”
“这许忠义将来肯定会是前途无量。”李维恭暗暗想道,“怪不得秘书主任毛人凤在给我的电报中,还特意提到要关照许忠义。以前我只是认为他们是同乡的缘故。现在看来,唉!大错特错了……”
军统大员们逐渐对许忠义产生了信任和依赖,但齐公子却从许忠义的一举一动间,发现了细微的端倪。
墙壁上贴了三百四十五张人物照片,这是棋社登记在册的贵宾会员,也只他们才拥有进入包间的特权。目前齐公子要做的,就是从中判断出哪些人物最可疑。
“能看出谁有问题么?”默默吸着香烟,齐公子目不转睛地盯着照片。
手下们纷纷摇头。
“从侧面了解,这三百四十五人当中,有一百三十二个当天没有出现在棋社,所以重点目标就在这剩下的二百一十三个人里找。”
从二百一十三个人里找出嫌疑,这个比例还是有些大。
“由于棋社的客流量很大,伙计已经记不清他们进入棋社的准确时间,也不知道他们进入过哪间包房,因为没有客人的传唤,伙计是不能顺便去包房服侍他们的。假如许忠义是想和什么人接头,我说的是假如,那么他就一定会钻伙计的这个空子。现在我们就看一看,能和许忠义在包房里会晤的人,到底是谁?”
一间九平米的包房,是绝对不可能同时挤下这么多人的。这一点,众人都是心知肚明。
“根据负责盯梢的兄弟仔细辨认。在许忠义进入棋社前,一共有三十五个人离开了棋社。”提起笔,在这些人的照片下一一画叉。“这剩下的一百七十八个人,就是我要查找的目标。不过,这些人都是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为防止打草惊蛇,我们不可能直接去盘问他们行踪。所以就只能暗中比对。”
这是超越人类智慧极限的一种挑战。要在一百七十多幅照片中发现疑点,很多手下都认为,这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差事。
“许忠义在棋社待了一小时二十八分钟,从当天棋社的帐目上来看,贵宾会员总共有六十四个人结帐,但只有一个人是支付了一个半小时的钱。事后比对帐本所记载的消费时间和离店时间,证明这个人就是许忠义。现在请你们注意了,按照棋社的规矩,麻将、扑克和下棋,这收费标准是不同的。我进行过仔细计算,许忠义所缴纳的费用应该是下棋的钱。那么我们再看一看,那天在棋社中,还有谁下过棋?”
从六十四个人的帐单上排查,算出缴过下棋费用的有七个人,这其中就包括许忠义。但许忠义付的是自己的费用,因此跟他下棋的人,至少还会有一个人是自己掏腰包。
问题是越来越明朗了,排除了许忠义,眼前还剩下六个人。可这六个人里,替别人付费的有一对,还有一对的消费时间是完全相同的,说明他们很有可能是同在一起下棋的陌生人,这与许忠义的中途离去完全对应不上。而剩下的两个人,消费时间有所差异,也都分别是自己付费。不过将其中一位的下棋时间与另外一位进行互减后,得出的差值正好是一个半小时......
提起笔,在老孟的照片上点了点,齐公子那犀利的目光,停留在这个慈祥的中年人脸庞上。久久沉默,久久无语……
许忠义和老孟的各自付费,原本是想给外人造成彼此陌生的假象。岂料这一假象,反倒帮了齐公子一个大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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