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结局?开始!
许忠义是发自内心佩服起于秀凝了。这个女人的确不简单,她从不亲手杀人,但被她弄死的人却不计其数;她从不把任何对手放在眼里,哪怕这个人是机变百出;她也从不担心自己会失败,因为胜算对她来说,已经可以精确到用分钟来解读了。
听完手下的密报后,于秀凝撂下耳麦看看表,对许忠义自信地说道:“我敢跟你打赌,八点零二十六分,就是那吃里扒外的东西一命呜呼的时候。”
“姐,你别总给我错觉,让我相信你是阎王这不是什么好事。”
笑了笑,于秀凝没说什么。她摘下表,在许忠义面前晃了晃,便悄然放在他面前。
电台静静屹立在桌边,手表指针“沙沙”地转动,漆黑的窗外时不时传来一阵火车的汽笛声。拾起毛衣,不紧不慢地编织着,于秀凝格外轻松起来。
“已经八点二十六了,你还有一分钟的机会。”盯着表针,许忠义笑着提醒她,“姐,您要是对自己的判断没把握,那弟弟我劝您,还是趁早把我给毙了吧?这样谁都能省心。”
点点表针,于秀凝示意他该干嘛干嘛。
“还有四十五秒,姐,你要是赌输了,可别忘请客吃饭。”
“行啊!不过你得亲自下厨,呵呵……”
“三十六秒……”
远处隐隐传来火车的长鸣声……
“二十五秒……”
鸣笛逐渐急促,可于秀凝仍是不为所动。
“十五秒……”
突然,电台的指示灯急骤闪烁不停。抓起耳麦听了听,于秀凝点点头,对许忠义随口说了句:“你去准备准备。”
“啊?”
“别忘了给我们两口子做饭,呵呵!”说罢她丢下毛衣,起身向门外从容走去。
“内鬼被干掉了……”一丝异样的念头,在许忠义脑海中徘徊着,久久挥之不去……
火车在警戒线外五百米处停了下来,车轮间,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被生生轧成了数截。跳下火车的齐公子,眼睁睁瞧着这人间惨剧,脸上的肌肉不停地哆嗦着。
“齐公子现在最好能保持心平气和。所谓欲速则不达,不然一到沈阳,我保证他会后悔莫及。”回味着于秀凝的话,许忠义感觉自己的脊背阵阵发麻。
在齐公子催促下,极速运行的火车犹如一匹脱缰的野马。当司机发现黝黑的轨道上躺着个人时,想刹车已然是来不及了。
“要在正常速度下,我还能控制住车头,可是,可是……”怯怯地看着齐公子,火车司机的脸几乎白得像一张纸。“我已经尽力了,真地尽力了……”
“这怪不得你……”拍拍司机肩膀,齐公子惨然一笑。他无比地失落,也无比地灰心。摘下尸体的狗皮帽子在手中把玩了一番,忽然,他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酒臭味。
“这个人喝醉了酒,结果就躺在路基上睡着了。”一个苏军少校,满怀遗憾对他解释,“很抱歉,由于肇事点不在我们的警戒内,所以……我们的士兵都没有发现它。”
“唉!欲速则不达,欲速则不达呀……”齐公子恨恨地想道,“于秀凝你这贱人,可真会利用别人的弱点!”
于秀凝断定齐公子会急于赶赴沈阳,因此,她推算对方必然要利用职权来强迫火车提速。可这一提速机会就来了。她暗令陈明将电讯员“二鬼子”灌醉,然后悄悄放在了铁轨上。至于这内奸为何会在八点二十六分被轧死,理由就更简单了,匀高速直线运行的火车,知道它的位移和速度后,得出抵达时间那简直是易如反掌。
“我本来是安排他在这瞭望火车,可没想到……”拎着带血的酒瓶子,陈明痛心疾首地摇摇头,“唉!这个二鬼子啊!你说他怎就戒不掉这一口呢?啊?哪怕天再冷,你就不能少喝两口么?”
借彼之手,除掉自己的心腹之疾,不管是谁也挑不出于秀凝的毛病。如果要怪,那也只能怪“二鬼子”好酒贪杯,在这种场合下还不知道有个收敛。
齐公子瞥瞥许忠义,他平静地立在一旁,有一口没一口地吸着香烟。当烟抽到二分之一时,便丢在地上,用光亮的皮鞋碾上一碾。周而复始,每次都是这样,令人感觉他就是个淡定的局外人。
欢迎仪式变成了送终典礼,这个结果有点出人意料。几十名随从呆呆地看着齐公子,但齐公子却很坦然。“进城吧!”丢下狗皮帽子,他冲手下吩咐道,“赶了一天路,大家都累了,今晚先好好睡一觉。”
本来应该是很热闹的场面,却弄了个不欢而散。血淋林的事实摆在齐公子面前,让他对于秀凝不得不高看几眼了。“青浦班的老二,果然不同凡响!”钻进轿车,死死盯着窗外,齐公子恨得两眼冒火,“我原本以为这是结局,没承想叫你给扳成开始了?”
和于秀凝同车的顾雨菲,心里总有些忐忑不安。下了火车后,她没敢往车底看,但那颗心还是抑制不住地“砰砰”乱跳。于秀凝对她很和善,或许同是女人的缘故,拉住她的手嘘寒问暖说个不停。可不知为什么,这秀美和善的女人,却怎么也让她体会不到亲切感。
在那如花的笑靥背后,是一种难以揣摩的迷惑,犹如置身于浓雾靡靡的春季草原,你能感觉到温暖,却永远也看不清面前的谜团。
“外勤是藏龙卧虎,你可千万小看不得呀……”临行前,魏大铭点着胸口,对她语重心长地叮嘱,“你舅舅我算是个人物吧?但在某些外勤眼里,恐怕连个虫子都不如。真的,信不信由你,舅舅绝不会骗你。”
舅舅的话果然应验了。在重庆本部号称“智谋无双”的齐公子,到了人家外勤的地盘,却被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女子,给不露声色地耍了个灰头土脸。更有甚者,他还是有气无处发,想挑理都挑不出来。
“妹妹贵姓?”于秀凝盈盈一笑,打断了她的沉思,“军职怎么称呼?”
“姓顾,顾雨菲,中校,你叫我雨菲就行。”
“雨菲……雨菲……嗯!好名字,一听就是大家闺秀出身。对了,我叫于秀凝,往后你称呼我秀凝姐就行,咱姊妹俩不用见外。”
“哦……秀凝姐……”
这两个人都在装腔作势,事实上,彼此间的老底谁都是再清楚不过了。但党国讲究的就是一个“虚”,虚情假意的“虚”。如果你不“虚”,那许忠义在重庆的下场,就是最好的榜样。
“雨菲呀!你是第一次来东北吧?”
这又是一句很明显的废话,顾雨菲从出生那天就没怎么离开过爹娘,又何谈去过东北?当然,“一二.九”****那年,她听说过白山黑水,也梦见过大豆高粱。但那是在做梦,梦里她曾一口气杀死过整师团的小鬼子,可那管什么用呢?最后能真正让小鬼子坦承自己是二百五的,还得数人家大鼻子的那两颗原子弹。
“‘男孩’和‘胖子’,是人类历史上最光辉的两个亮点……”不知不觉中,顾雨菲的精神溜号了。她恨日本人,更恨日本人给自己民族所造成的创伤。战争结束了,如今她代表政府首次踏上这块被霸占了十四年的国土,心情自然是无法平静。有酸涩,也有激动,但更多的……是建立在酸涩基础上的激动。
可她忧国忧民的情怀并没有持续多久,随着一阵清脆的汽车喇叭声,那纷乱的思绪被一扫而空了。
“谁这么讨厌?”瞥瞥窗外,对面一辆并行的轿车中,探出个更加讨厌的头。
许忠义摇下车窗,冲她摆了几下手。
“你干嘛?”顾雨菲不耐烦地问道。
“靠边!”
“嗯?”
“麻烦你靠边!”许忠义冲她身后指了指,大声喊道,“姐!”
咬咬牙,顾雨菲这才明白,原来他找的不是自己。
“忠义啊!怎么啦?”于秀凝命令司机停车,“你不是跟着齐长官吗?咋跑过来啦?”
“姐,齐长官说他旅途劳顿,想早些歇息,不打算出席晚宴了。您看……”
“就依着他吧!”
“好!我去跟负责安保的兄弟交代几句。”
“嗯!去吧!”话音未落,于秀凝马上又想到了什么,她急忙叫住许忠义,“哎忠义啊!齐长官不赴宴,可他手下兄弟怎么也该垫垫肚子吧?这样,你再去问问,看看有谁想去大和旅馆(大和旅馆,即现在的辽宁宾馆。“九一八”事变当天,板垣征四郎曾在此以关东军司令的名义,下令炮轰东北军的北大营,并还在旅馆楼顶架起了支援日军进攻的大口径重炮。)?我在那订了套间。”
“这是典型地拉拢引诱!”顾雨菲愤愤想道,“你当本部的人都跟许忠义一样,净是些不良之徒么?”一直以来,她对许忠义的印象就没怎么好过,尤其刚才,一瞧见许忠义那小人得志的样子,立刻就变得气不打一出来。“你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呀?你算那根葱啊?”她越想越气,越气……还就越想,“你以为你是谁呀?噢!到了东北,我就不认识你是‘店小二’啦?哼!狗奴才一个!”
一路之上,顾雨菲始终是脸色不愉。于秀凝悄悄看在眼中,但她却故作不知。反正现在就是这样:中央和地方,是你唱你的戏,我敲我的锣;你砸你的铁,我卖我的锅。咱是以前没交情,估计以后也差不多,只要你井水不犯河水,那我犯不着跟你拼个鱼死网破。
(注:顾雨菲对广岛、长崎遭受原爆的态度,仅代表她个人想法,并不代表作者本人,请勿对号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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