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大搜捕
这次大搜捕行动,毫无疑问,是针对“店小二”而设置的。“店小二”是蒋中正钦点的要犯,所以各军警宪特都不敢马虎,一定要在限期内将其绳之于法。(不限期也不行,谁知道沈阳还能守几天?)
可沈阳城这么大,又该如何找到这深藏不露的“店小二”呢?
两个小时前……
齐公子坐在老杨的空房内,默默地想着问题。这是一间极其简陋的小屋,家装陈旧光线昏暗。根据房东介绍,齐公子得知老杨每个月的房租是金圆券2块钱,折合过去的“东北九省流通券”,大致应该为60万元。这个价钱不算高,而且老杨还经常赊账,由此可见,他的收入也一定是很有限。
“这就好办了,”赵致兴奋地说道,“他身上没钱,根本就藏不了多久,我猜在近期内,他一定会现身。”
“错!”齐公子摇摇头,坚定地否决了她的观点,“你别忘了,他身边还有个‘店小二’,有了‘店小二’的支助,我想撑到沈阳城破,还是不成问题的。”
打开炕上的衣柜,又瞧瞧一旁的米缸,两者都是空空如也。很显然,主人在逃离时,把衣物和粮食也一块带走了,这说明他走得很从容。既然是走得从容,那么他对落脚点的安排,也应该是成竹在胸了。
“我问过左邻右舍的家庭妇女,她们都没发现这姓杨的离去。看来,这家伙一定是趁天黑跑的,因为在这个时间里,那些三姑六婆们忙着做饭,一般是不会出门。”
“天黑?”齐公子立刻站起身,走到庭院中看了看。沈阳现在还是深秋季节,远没到下雪的时候,所以地上不可能存在明显的脚印。但齐公子向城西方向望了望,却果断地说道:“他们一定是去铁西了。”
“嗯?你怎么知道?”
“这里是北市场,三教九流鱼龙混杂。如果是坐洋车走,那些车夫们已经被咱们给买通了,有人能认出‘店小二’,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我想他绝不会如此冒险。另外天一黑,电车就停运了,他也总不能靠两条腿跑路吧?背个米袋子招摇过市,这很容易引起巡街警察的注意。要知道在这一时期,粮食可是沈阳城最紧俏的物资之一,警察们要卡油,往往卡得就是粮食。所以说,聪明过人的‘店小二’,他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那么这样一来,能用于跑路的交通工具,还剩下什么了?”
“北站?火车?”
“对,这里离北站很近,而且路径繁多。一般来说,就算出现状况,也便于逃跑躲藏。另外沈阳城也古怪得很,‘火车南站通北站’,他既然选择在北站上车,那就只能到南站。可南站广场上到处都是我们的人,‘店小二’他敢轻易露面么?可南站西侧的铁西就完全不同了,那里全是穷人,平房鳞次栉比,外地人若是不小心走进去,迷路了也说不定。”
赵致想了想,认为齐公子的分析很有道理,于是她迅速调整布署,将搜查重点放在了铁西。
“命令宪兵和守城部队,把铁西给我围了!要快!决不能给他们留下思考的时间。”下达命令后,齐公子看看手表,时间是晚上九点四十分。
“老杨!不好了,207师和宪兵一起出动,把铁西给围了!”廖文韬火烧屁股似的跑进来,他发梢上的汗水还在滴滴答答,可老杨丢给他一条毛巾后,就头也不回,又跟许忠义继续下棋去了。
“哎?我说,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有心思下棋啊?”廖文韬气坏了,伸手在棋盘上一通乱抹,厉声喝道,“叫你们下!叫你们下!我见过没心没肺的,可就没见过像你们这样的没心没肺!”
“你到底想干嘛呀?”撩起眼皮,许忠义极为不满地问了句。
“快点转移啊!再晚就来不及了!”
“现在转移已经是来不及了。”杨克成一边将棋子归位,一边不慌不忙地说道,“国军党把铁西给围了,对不对?”
“是啊?”
“那你为什么还能跑进来?想过这个问题没有?”
“哎?对呀?”
“这说明国民党就盼着有人外跑,然后好来个守株待兔。”许忠义笑吟吟地说道,末了,他还冲顾雨菲一努嘴,暗示她进屋倒茶。
“我敢给你打赌,等到天亮后,国民党才会挨家挨户地搜查。你信不信?将军!”一记卧槽马,杨克成的老帅,趴在九宫里动弹不得了。
“哎?老许啊!你这马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我用小卒破你双相,你为了化解我这危胁,把别我马腿的炮给挪开了。怎么样?小卒子过河顶大车吧?”
“小卒子过河?”廖文韬拍拍脑袋,好像想起了什么。“你是说,齐公子现在只是想派人试探一下,对吗?”
“对呀!铁西这地方天黑之后,有些街道连个路灯都没有,你叫他们上哪找人去?不怕我趁乱跑了?所以啊!只能是先围上,等天亮再说。”把棋子丢进棋盒,老许看看廖文韬,问道,“哎!铁西有没有警署?”
“有啊?”
“那警署的拘留所,宪兵和军队会不会搜查呢?”
“不会啊?哎?老许,你是想叫我……把你们送进监狱?”
“没错,呵呵!现在什么地方能比监狱更安全?等搜查风头一过,嘿嘿!”侧着脑袋眯眯一笑,老许拍拍杨克成,“老杨,咱是不是该吃顿好的了?”
“没问题,只要你出钱,吃什么我都愿意。”
这二位,是下定决心要跟齐公子打游击了,你不是擅长搞“群众运动”么?好,那我就在群众运动的基础上,用十六个字来对付你: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沈阳城咱又不是不熟悉,天时、地利、人和全在我这边,还怕你什么呀?
“这倒是个办法,不过这么一搞,我的身份不也就暴露了?”廖文韬懵懵懂懂地说道。
“嗨!沈阳城都快解放了,你暴不暴露还有什么区别啊?”老杨敢说这句话,那是建立在坚信我军必胜的基础之上。另外此时的沈阳地下党,也与几年前不同,据下面的同志汇报说,为了应付突发事件,也为了能保护那位不知名的“首长”,沈阳市委特意策反了一支装备精良的地下武装——沈阳市警察总队第四中队。一百多名警员从上到下,个个都是中共的人。在必要时刻,他们会为保卫沈阳城,保卫“首长”而战斗到最后一个人。
所以大敌当前,这两个人还敢下棋,原因就在这里了——手中有张绝对的王牌。
送走廖文韬后,老杨对许忠义笑着说道:“现在着急的应该是齐公子,知道么,在那些军警宪特里,只要是手上没有血债的,谁不想给自己留条后路啊?也就是这齐公子,还在瘭呼呼地给国民党卖命。唉!可惜他那一身本事了。”从柜子里抽出警服丢给这两口子,老杨又道,“那个警察局长毛文佐,据说是要准备逃跑了,我们接下来的工作,就是策反警察总队,把这一千五百号人,牢牢掌控在我们手中。”
老许说:“我算是看明白国民党为什么会败了。”点点自己胸口,他自嘲地笑了笑,“像我这种忠实的‘三民主义’信徒,最后都乖乖地放弃信仰了,唉?众叛亲离,国民党焉有不败之理?”
廖文韬刚刚走出小院,突然从四周呼啦啦围上一群人。他吓了一跳,正待反抗,不料身后有人拍了他一下。
“哎?老于?你这是……”瞧瞧对方那身警服,廖文韬一揉眼睛,没错,这正是自己的同事,“黑灯瞎火的,你们第四中队跑这来干嘛?”
“嗨!上峰有令,叫我们抓捕疑犯。哎?你呢?跑这来干嘛?”
“情况差不多,我也是抓疑犯,呵呵……”
两个人心领神会地笑了笑,廖文韬抓住老于的手臂,轻轻一捏:“辛苦了,往后可全靠你们了。”
“小意思,你忙去吧!”
廖文韬这一边走,一边心里犯嘀咕。他万万没有想到,这第四中队居然是自己人?那么由此类推,沈阳城还有多少队伍被我党掌控了呢?会不会没等野战军攻城?单靠这些地下力量,就能把沈阳城给解放了呢?
他这个疑问,齐公子也想知道。因为他来到包围圈外围后,这才发现负责警戒的宪兵们,一个个都是无精打采的。
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国民党大势已去,这已不再是秘密了,连街头的乞丐、妓女,也知道这江山易主那是迟早的事情。所以这些平日里耀武扬威的宪兵们,就再也神气不起来。往常最喜欢干的差事,比如说吃拿卡要,外带欺负老百姓什么的,他们也没了兴趣,再让他们去干,那就相当于要他们命一般,是会在背后骂祖宗的。“这姓齐的脑袋是不是被驴踢了?都啥时候了,你还这么瞎折腾?妈了个巴子的,你不想活,可老子还拖家带口呢?”一个宪兵队长的脏话,清清楚楚传到齐公子耳朵里,他很想生气,可又气不出来。也许人家说的是实话,也许人人都想给自己留条后路。生死关头,除了他,又有几人能毅然选择舍生取义?或许这就是党国的命运,也是他的命运,他无法逃避,只能竭尽全力为党国尽到一份臣子的责任。
中国人终其一生所奋斗的目标,大多是为了个人的小家,而不是国家。所以中国总是在改朝换代的怪圈里徘徊。如果所有中国人都愿意为国家去奋斗,那么中华民族必然是世界上最强大的民族之一。反之,倘若中国人对家和国都不屑一顾了,那么中华民族必然会面临着灭顶之灾。这个道理很浅显,但堪破者又有几许?看看面前这些拿着国家俸禄的公职人员,再想想他们在国难当头所做出的表现,齐公子深深地绝望了。通体冰凉,肢体发麻。“都像你们这样,那中华民国还有救吗?有救吗?我真是搞不懂,如果你们能把个人心思的百分之一用在国家上,那这个国家还至于沦落致斯么?唉!中国人啊中国人,让我怎么评价你才好呢?我为你付出的这番心血,究竟值还是不值?”
谜,迷一样的中国人,他们能改天换地,却改不掉一盘散沙的习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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