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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案组

作者:求无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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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藏镜鬼刚消失,教学楼大门随之开启,一道强光从门缝射出,照得我睁不开眼睛。一把烦躁的男性声音于门内传出:“是那个捣蛋鬼把窗户打破了?”
 
  我还以为会有什么妖怪从门内跳出来,但当双眼适应强光后,便发现从门后出来的,原来是一名年约四十的中年男人。不管对方是什么人,反正不是妖魔鬼怪就好了。然而,就在我稍松一口气时,对方却来势汹汹地跑过来,使劲地抓住我的手,并愤怒地斥责:“你们都多大的人了,竟然还这么无聊,打破学校的玻璃!”
 
  看来这男人应该是王村小学的教员,于是便我向他展示警员证,并告诉他蓁蓁受伤了,问他学校里是否有能包扎伤口的医疗用品。至于损坏玻璃一事,在处理好蓁蓁的伤口后,我会给他一个交代。
 
  他看见蓁蓁的手臂正在流血,脸上的怒容立刻消失,连忙带我们到教学楼一楼的教员室,取出医药箱给蓁蓁处理伤口。给蓁蓁包扎好伤口后,他才作自我介绍:“我叫卢永志,是这间小学的教师。”随后,询问我们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我把受到藏镜鬼袭击的经过告诉他,并询问藏镜鬼是否经常在附近出没?
 
  他愕然地看着我们,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真的有藏镜鬼吗?”
 
  他说自己并非本地人,五年前才开始在这里教书,并住在教学楼三楼的宿舍里。对于藏镜鬼的传说,他曾略有听闻,但一直都不太相信。而刚才我们受到藏镜鬼袭击时,他除了听见打破玻璃的声音之外,并没有发现其它异常的地方。至于大半个月前,梁彩霞受到藏镜鬼袭击一事,他说自己每晚都会在呆在宿舍里,但并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其实这也不稀奇,毕竟梁彩霞并没有像蓁蓁那样砸破窗户,他在三楼的宿舍里没发现也很正常。
 
  反正已经聊开了,我便想向他了解一下王希的事情,但又不知道他跟王希的关系如何。为免他起戒心,就先跟他聊些闲话。我说前段时间是春节假期,问他为何一个人呆在宿舍里,而不回家乡跟家人过春节?我本是随口一问,但话刚出口就察觉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卢老师本来跟我们有说有笑,可听了我的问题后,脸色马上就沉下来,良久也未发一言。蓁蓁偷偷戳我一下,虽然她没说话,但我能从她带着胜利者气息的责备眼神中,读懂她的意思——刚才在吴威家还怪我乱说话,你不也一样说话不经大脑!
 
  我没心思跟她在这种事情上较劲,脑海里只想着如何打破眼前的尴尬局面。然而,我还没想到该怎么办,卢老师便已再度开口:“家乡已经没有亲人,回去也没有意义。”
 
  我抱歉道:“不好意思,让你想起伤心事。”
 
  “没关系,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他把玩着黄色半透明的打火机,给自己点了根烟,黯然地向我们讲述伤感的过去——
 
  我曾经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有一间小房子,有一个贤惠的妻子,还有一个可爱的女儿。不过,这一切在七年前,在一夜之间全都消失了。
 
  我的房子建在果园里,房子虽小,但果园的占地面积也挺大的。当时我在村里的小学教书,而妻子则在家里打理果园和照顾女儿,夫妻俩各司其职,收入虽然不多,但日子过得很开心。
 
  后来,县政府的人过来跟我要土地证,说要做登记。果园是由祖辈留下来的,我们这些乡下人不懂得跟政府打交道,所以一直都没有办任何土地证明。县政府的人说:“没办就赶紧去办吧,我们先帮你测量面积,回头就给你办土地证。”
 
  我们对这些事一窍不通,他们说要测量就让他们去量,本以为测量过后,他们就会给我们办土地证,但没想到他们根本没有这个打算。
 
  大概过了个把月,县政府又派了另一帮人过来。我以为他们是送土地证过来,可实际上并不是。他们一到来就给我看一份通知书,上面写着为改善区内群众的生活,需要对我们村进行旧区改造,所以要征收我们的土地,还让我签一份征地同意书。
 
  我仔细地看过同意书,上面有我家房子的测量面积,并按这个面积计算征地补偿。可是,他们只给我算房子的面积,果园的面积却没算上,要知道果园的面积要比房子大十多倍。而且如果只按房子的面积计算,我们的补偿少得可怜,别说买房子,就连买个猪圈也不够。
 
  这样的同意书,我当然不能签了,但是县政府的人却说:“你不签也得签,你这块地没有土地证,有钱给你就已经算你走运。你要是不识时务,我们就直接把你的房子铲平,到时你连一毛钱也拿不到。”
 
  我相信世上有公义,相信这个社会有王法,所以没有理会他们的恐吓,直接把他们赶出门外。我本以为只要不给他们签同意书,他们就不敢动我的房子。然而,我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为此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
 
  大概过了两个多月,学校的领导突然让我到县城学习讲课经验。虽然觉得有些突然,但这种事对教师来说也挺平常,所以我并没有在意,跟妻子交代一声就出发了。
 
  我在县城听了一整天的课,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在车站下车后,我碰见好几个村里的兄弟,大家都是刚从外面回来。我们平时都是极少外出的人,一起在车站碰面,自然会觉得奇怪。聊起来才发现大家都是突然被领导派去外面办事,而且都是些无关痛痒的事情。我们觉得很不对劲,于是便一起跑回家。
 
  回到村里的时候,我们都呆住了。
 
  早上我们出门时,村里还一切如常,但此刻放眼皆颓垣断壁,入耳均哭天喊地。村里有不少房子倒塌了,老弱妇孺都在废墟中放声啼哭。眼前的景象给我的第一反应是——鬼子进村了!但是,这年头那会还有鬼子呢?
 
  我问一名在废墟中嚎哭的嫂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她说今天早上,县政府派出来好几百人,有民警、有城管、有治安员,还开来几台推土机、挖土机,浩浩荡荡地进村。还没说清楚是怎么回事,就开始拆房子。他们人多势众,而且村里的男人大多都外去办事,根本没有能力反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把房子拆毁。
 
  听她这么说,我的心马上就凉了,下意识地往家里跑。
 
  当我跑到果园时,发现家已经不在了,在我眼前的只是一堆瓦砾,以及遍地的残技断树。我跪在瓦砾前仰头痛哭,诅咒那些拆我房子的土匪不得好死,越骂就越觉得不忿,恨不得操家伙去跟他们拼命。
 
  突然,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妻子跟女儿怎么不在这里?
 
  我立刻跑去问村里的人,知不知道妻子跟女儿在哪?得到答案那一刻犹如晴天霹雳——妻子跟女儿都死了!
 
  妻子无力反抗县正付的暴行,但又不甘心眼睁睁看着家园被毁,一时想不开,竟然跟女儿一起喝农药自杀。
 
  我的家庭在一夜之间完全崩塌,妻子死了,女儿也死了,就连房子也被拆毁。你们能想像我当时是怎样的心情吗?我在一瞬间崩溃,不知道从那里找来一把菜刀,盲目地冲进无人的村委会,然后又朝治安队冲过去,最后当然是被制安队的人暴打一顿。
 
  后来,我跟其他房子被强拆的村民一起上仿。两年间,除了首都之外,几乎能去的部门,我们都跑过遍,但这事最终还是不了了之。
 
  虽然我很想为妻子和女儿讨回公道,但接连不断的挫败令我感到十分疲倦,而且当初一起上仿的村民,大多都已经放弃了,我也不想再坚持下去。毕竟人活着就要吃饭,在耗尽积累之前,我必须找到新工作。因为在县正付的施压下,我任教的小学早已把我辞退。
 
  这两年间,我一直在跟县正付对着干,想继续留在家乡混口饭吃并不容易。反正妻女都已经死了,房子也没了,留下来也只会徒添悲伤。于是,我便远走他乡,来到这里当教师,就当避开家乡那帮瘟神……
 
  对于卢老师的不幸遭遇,蓁蓁大抱不平,痛骂卢老师家乡的地方官员不作为。看她义愤填膺的模样,似乎恨不得立刻蒙面,当一回女黑侠木兰花,去教训那些地方官员。而我对此却只能沉默,毕竟以我们有限的能力,不足以为卢老师讨这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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