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64章
冬季的上午， 光华大学校园是安静的。沿着正门的主干道一直往里走，穿过两排光秃秃的梧桐树，再经过两块枯黄的草坪， 就来到光华大学的地标性建筑， 双子教学楼。
左鸢和任浩歌在这里录制节目。光华大学化学系的石老师， 因为在课堂上妙语连珠， 将化学与人生哲理很好地结合而走红网络。他们今天过来，给这位老师做专访。
专访完毕， 恰巧是吃午饭的时间。石老师邀请他们去食堂。左鸢见任浩歌不太想去，忙笑着拒绝，推脱说下午还有工作。石老师也不勉强。
左鸢问任浩歌说：“白吃的你都不去，不像你的性格啊。”任浩歌说：“想吃也吃不了，我这几天智齿发炎， 下午得去拔智齿。”左鸢有四颗智齿。谢天谢地，它们暂时还没发炎， 让她得以苟延残喘。
走出双子教学楼的大门，任浩歌径直离去，左鸢打算回单位，但是看见学生潮水般的往食堂涌， 她忽然也觉得有点饿。
早晨太匆忙， 路边随便买个杂粮煎饼对付着吃，真不适合她。她适合什么呢？她适合吃得多。
食堂很大，人山人海，每个窗口前面都是长长的队伍。这么冷的天， 羊肉砂锅煲是不错的选择。左鸢默默地排在队伍的末尾， 好在速度快，一会儿就轮到她了。
左鸢说：“羊肉砂锅煲。阿姨， 能给我多加点葱姜吗？”“没问题。”阿姨飞快地在刷卡器上敲了价钱。左鸢掏出钱包，还没把钱拿出来。阿姨说：“不收现金，只能用饭卡。”
左鸢愣了愣说：“上次不是还可以用现金吗？”阿姨面无表情说：“不收现金，只能用饭卡。”
两旁的学生都是冷漠的表情。左鸢本想请人帮她打卡，然后把现金给这个人。还是算了吧。
有人从左鸢后面伸手，将饭卡搁在刷卡器上，滴的一声帮她把钱刷了。左鸢惊喜，回头看，原来是奚何初。
奚何初笑笑说：“为杜绝校外人员用餐，学校最近制定新政策，食堂只能用饭卡。”左鸢也笑笑。奚何初对阿姨说：“羊肉砂锅煲。”
阿姨将左鸢的羊肉砂锅煲给她，奚何初的还要煲一会儿。奚何初对左鸢说：“你先去占位子，我马上来。”
“这么多人，你能到我吗？我去那边。”左鸢边说边指着售卖饮料的窗口。奚何初说：“不管你在哪儿，我都找到你，快去吧。”
左鸢端着托盘东张西望，有俩男生吃完走人，她忙把托盘放在桌子上，又把自己的背包放在对面的椅子上，帮奚何初占位子。
奚何初也端着托盘，气定神闲走过来。
“帮你多要了一碟葱姜。”“已经有了。”“冬天多吃点葱姜有好处，不怕冷。”左鸢笑笑，将这碟葱姜倒进了自己的砂锅里。
奚何初又说：“下星期有雪呢，肯定降温。”左鸢说：“江城才不会有雪，天气预报晃不准的。”
奚何初问：“今天怎么来学校了？”左鸢说：“采访化学系的一位女老师。”奚何初问：“谁啊？”左鸢说：“就是那位，先搞懂化学，再搞懂人生。化学你都没搞懂，你还想搞懂人生。”
羲何初笑说：“原来是石老师。哎，你也可以来我们法律系嘛。先搞懂法律，再搞懂人生。法律你都没搞懂，你还想搞懂人生。”
左鸢笑说：“第一个说这句话的人是哲人，第二个说这句话的人，是什么人呢？不知道是什么人。反正再说就是废话了。”
奚何初说：“我们每天都会说很多废话，也不在乎多废这一句。”左鸢说：“没创意啊你。”
两人又闲聊羊肉砂锅煲。奚何初说：“羊肉这味道，有人受不了。”左鸢说：“可是有人很喜欢啊。”奚何初说：“喜欢的人，冬天吃羊肉是享受。不喜欢的人，感觉难以下咽。人啊，唉。”左鸢说：“人吃羊肉，好不好吃自知啊。”奚何初笑。左鸢也笑。
奚何初抬头，指着人群中一个身影问：“你采访的是她吧？”左鸢也抬头，看见那个身影正是自己刚才采访的化学系石老师。“是啊，就是她。听说上课的时候妙语连珠，但是我们采访她的时候，好像闷闷的。采访效果不太好。”
奚何初说：“她最近是有点闷闷的。”左鸢问：“怎么啦？”
奚何初说：“她负责的实验室，丢了东西。学校已经报警了。”左鸢问：“什么东西？巨额财产？”奚何初说：“药。不贵。只是吃了会死人。”
左鸢说：“天啦！还不如丢失巨额财产呢！”奚何初说：“化学系的毒药在公安局都有备案。丢了以后，学校第一时间就报警了。接下来还会给她内部处分。”
吃完饭，左鸢着急要回单位。奚何初说：“我开车送你。”左鸢说：“不用，我打车，有报销的。”奚何初说：“那也不方便啊。”左鸢拗不过他。
在车里，奚何初问：“你是不是特别不愿意和我待在一起？”左鸢问：“为什么你会有这种感觉。”奚何初笑说：“前段时间我出国访学，回来后我约你，你总是很忙。”
左鸢说：“我是真的很忙。”奚何初问：“还是你的生活有了变化？”左鸢不语。奚何初又问：“和纪天舟？”
左鸢认真地想了想说：“我不知道。”奚何初笑说：“那就遭了，你得问清楚。这事不能马虎，必须得清清楚楚。”
问清楚？这事怎么问清楚？是否需要问清楚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纪天舟从未明确地向她表白。
想到这里，左鸢悻悻地。努力这么久，难道在纪天舟那边，他们的关系还是原地踏步吗？直觉上，她认为不是啊。
拔智齿的任浩歌下午没上班，左鸢亲自出马，给上午的采访视频做后期。虽然越做越没意思，但还是坚持着做完了。明天就能挂到网上。
叶琼珏从主任办公室出来，走到左鸢的工位前。左鸢问：“怎么样？”叶琼珏说：“同意了。”左鸢说：“挺好的。”叶琼珏说：“我是真的不想再留在这个城市。”
叶琼珏向主任辞职。她前两天就告诉左鸢，她打算离开江城。
左鸢没劝她留下，没什么好劝的。发生这样的事，对于叶琼珏来说，离开是积极的选择。
“叫你进去呢。”叶琼珏指着主任办公室。“干嘛？”左鸢问。叶琼珏说：“不知道，反正他叫人进去从来没好事。”
“曹主任，您找我？”左鸢笑眯眯地。曹主任说：“小左啊，小叶辞职，她家发生这么大的事，我也不能不批啊。” “那是，那是。”左鸢心里犯嘀咕，基本猜到找她是为了什么事。
果然，曹主任又说：“你知道的，现在招人很麻烦，也没那么快。这样吧，她的活你先兼着做。你能力强，能者多劳。放心，网站不会亏待你的。”
左鸢在心里咒骂千万句脏话。这不就是看她好欺侮，给她加活。“曹主任，琼珏做的是娱乐这个版块，我不懂啊。”
曹主任笑哈哈地说：“懂，你懂。你以前只跑社会新闻，现在不也做经济新闻吗？你行的。年轻人，不要辜负领导对你的信任嘛。再说了，小林会帮你的”
信任什么，信任你的头啊，你还是怀疑我吧。“曹主任，那我试试。”“这就对了嘛，年轻人要有勇往直前的精神。放心，你做得好，我给你升职加薪。”
那就是说，现在兼着做，不会升职加薪。老油条，老狐狸。“呵呵，谢谢曹主任夸奖，我会努力。”
三句话，再加上空口许诺，她的工作量就得翻倍。这世道啊，让人无语。
左鸢回到工位，叶琼珏抱来一大堆资料放在她的办公桌上。左鸢露出生无可恋的表情。叶琼珏苦笑，拍拍她的肩膀，转身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
“左老师，曹主任让我以后跟着你学习，请多多指教。”小林望着左鸢，满脸喜气洋洋的表情。她是才进单位的大学生，言谈举止还带有学生气。
左鸢说：“不用叫我左老师，和小任一样，叫我名字吧。”小林说：“可是任浩歌叫你左姐姐。”左鸢说：“他乱叫的，你别学他。”
下班了，左鸢没走，她必须尽快熟悉叶琼珏的这份工作。趁叶琼珏还没离开江城，有什么不明白的还可以问她。
左鸢真怕接下这份工作，以后都要加班。唉，她可不想把下班后的时间花在加班上。
整理完叶琼珏的工作，已经是八点钟。左鸢觉得肚子有点饿，于是去单位对面的小餐馆吃水饺。吃完水饺也不过八点半，想想还有时间，于是她又去小餐馆旁边的商场。左鸣的生日快到了，是不是该买点什么呢。
每年左鸣过生日，她都会送礼物。去年是蓝牙耳机，前年是笔记本，再前年好像是智能手环。送来送去，都是这些东西。左鸣不腻她都腻。可是不送这些东西又送什么东西呢？男人，不就喜欢这些吗？
经过一家店铺门口，左鸢伸头无意识地往里看了看。门口的促销人员敏锐地捕捉到信息，热情地招呼她。“美女，我们的刮胡刀今天有优惠，原价一千五百九十九，现价一千二百九十九。”
“多少？”左鸢被吓到，刮胡刀这玩意儿不是几十块钱的吗？“一千二百九十九，再赠须后水。”“不要，谢谢。”左鸢摇头。谁知那促销特热情。“我们的刮胡刀是进口的，品质上乘。美女，买来送给男朋友，我保证他会更爱你。”
左鸢停下脚步。“我没有男朋友。”促销愣住，继而又反应很快地说：“小姐，你这么漂亮不会缺男朋友的。你买下刮胡刀送给那个人，那个人就是你男朋友了。”左鸢笑说：“太贵了。”
促销说：“买两个打九折。一个送给他，一个送给爸爸，最合适。”左鸢笑问：“买三个呢？”促销尴尬地笑。“那也是打九折哦，我们不乱打折的。”
左鸢挑了三个不同颜色的刮胡刀，让店员包好。今年送新花样给左鸣，他应该会喜欢吧。他敢不喜欢，哼哼。
“买刮胡刀啊？”旁边突然有人说话。左鸢听见声音，像被人打了一拳似的，慢慢地转过头，是纪天舟。“你怎么在这里。”
他正望着她笑，就像大人当场抓住小孩子做坏事。所以啊，真的不要随便想谁，否则他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真的没有防备。
纪天舟说：“我和杨凌晖在附近查案，太晚了，就在这里吃饭。”左鸢说：“真巧，我也在这里吃饭。”
“哦。”纪天舟看了看左鸢手里的袋子说，“买的什么？刮胡刀？”左鸢晃晃袋子说：“是啊。”纪天舟说：“买这么多，做批发生意啊。”左鸢说：“我高兴！”
左鸢在前面走，纪天舟在后面跟着。左鸢不管他，自顾自走路，遇到感兴趣的店铺她还进去转转。纪天舟也不管她，反正就跟着她。
左鸢说：“你跟着我干嘛？我可不会请你吃宵夜。”纪天舟说：“当然是等你一起回家，难道你忘了我们住一起的吗？”
两人一起回家，走出电梯。左鸢从袋子里拿出刮胡刀。“买多了，送给你。”纪天舟说：“送给我？我从不随便接受女生的礼物。还是这么私密的礼物。”
这人说话好难听，得了便宜还卖乖。左鸢欲抢刮胡刀。纪天舟身手敏捷地跳开。“偶尔随便一下，感觉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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