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6章 利器恐惧(4000)
陈歌想要去提醒中年男人,但是已经来不及了,猫叫声逐渐变大,他赶紧躲到了旁边的楼道里。
电梯在这一层停了,没有脚步声,没有呼吸声。
片刻后,走廊里传出来了敲门声。
这声音就像是凭空响起,没有任何征兆。
“中年男人很可能会把我的事情说出去。”敲门声很大,但是却一直没有人开门,陈歌此时就站在楼道台阶上,就算失去了视觉他依旧非常冷静。在这种情况下,他也没有逃走,而是选择留下来。
应臣还不知道他的信息,局面暂时对他比较有利。
连续敲击了很久,防盗门终于打开了,走廊上传来了中年男人的声音。
“应臣?你来找我干什么?催我交物业费吗?”中年男人话语中有一丝不耐烦,他并没有把陈歌之前的警告放在心上。
“我弟弟应瞳偷偷从家里跑出来玩,现在还没回家,我刚才上楼的时候听见咱们这边有人在走动,所以就想要过来问问,你看见我弟弟了吗?”应臣的声音听着很年轻,他在门后世界的形象似乎要比现实中小一些。
门后世界是根据推门人记忆编织而成,由此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应臣这个比较年轻的声音是应瞳记忆最深刻的。
换句话说,应臣可能在很早以前对应瞳做过某些事情,那件事成了应瞳心中最深的阴影,他时时刻刻记得自己哥哥当初的声音。
“眼睛瞎就多注意,你自己没关好门,出了事反而跑来问别人?”中年男人性格很恶劣,从他之前对陈歌的态度就能看得出来。
“实在抱歉,这是我老家亲戚寄来的一些枣糕,还希望你能收下,如果看见我弟弟希望你能给我说一声,他眼睛不好,我真的太害怕他出什么意外了。”
“枣糕?颜色这么红?放了色素吗?”
“纯天然的,口感特别细腻,你可以尝一尝,觉得好吃的话,我家里还有一些。”应臣非常热情,他表现的就跟中年男人说的一样,像是个软弱的烂好人。
“味道还真不错,跟我在大街上买的口味完全不同,行,如果我看见你弟弟,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中年男人嘴里咀嚼着什么东西,他一边吃着一边关上了防盗门。
“中年男人没有暴露我的存在,但问题是应臣也没有进入他家里,现在应臣应该就站在他家门口。”
走廊上传来了电梯门打开的声音,陈歌也准备离开,可就在这时候他又听见了一声猫叫,那叫声是从走廊中间传来的。
“应臣没上电梯!”
紧贴着墙壁,陈歌立刻朝楼下走去,他不敢发出声音,双目失明本来就走不快,一旦再发出声音,那百分百会被对方抓住。
他现在完全无法判断应臣的位置,只知道猫叫声不断响起,那个变态正在朝楼道这边走。
“喂!”走廊中防盗门再次打开,中年男人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这一袋枣糕里怎么还有这么多封信?”
“那是亲戚给我写的,不好意思,我忘记取出来了。”应臣的声音就在陈歌头顶响起,他已经进入了楼道,只不过他在四楼,而陈歌刚刚走到了三楼。
陈歌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他直接屏住呼吸,站在了原地。
“信我就拿走了,你如果看到我弟弟记得给我说一声。”
猫叫声停止,应臣声音再响起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楼道,走到了中年男人身边。
“好的。”中年男人说完这句话后,没过多久就又说了一句:“你老往我家里看干什么?你怀疑你弟弟在我家里吗?”
“那倒没有,我只是……”
楼道里声音突然消失了,紧接着传来了重物倒地的声音。
“应臣对中年男人下手了?”陈歌咬着牙,对方二话不说直接动手,行事作风极为果断,这样的敌人非常可怕。
“我要赶紧离开这栋建筑,在恢复视力之前最好躲得远远的。”陈歌不知道应臣的能力,也不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光通过听觉、嗅觉和触觉感知到的世界很不完整。
没敢在原地停留,陈歌加快速度朝楼下走去。
“中年男人应该是死定了,如果应臣能够把他误认为是我就更完美了,不过以应臣的智商,他肯定会怀疑,我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扶着墙壁,陈歌一路向下走,他在心底默默计算着楼层。
“假设应臣家住在七楼,我现在应该已经到了一楼。”
两层楼中间会有一个拐角,绝对不可能算错,但是当陈歌朝下一层迈出脚步时,他脚下居然不是平地,而是楼梯!
“应臣他们家的楼房有地下室吗?”陈歌仔细回忆,得到了一个很糟糕的结论,他清楚记得应臣家所在的那栋楼是没有地下室的。
“这门后世界和现实并不是完全对应!糟了!”
本来就看不见,陈歌直到现在都没有被应臣发现,除了依靠猫叫声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以前来过这里,脑海中有一个基本的地形图。
通过对照脑海中的地图,他不至于完全迷失。
但现在他发现自己脑海中的地图和这个门后世界存在出入,那种对未知的恐怖被瞬间放大。
“我是该继续往下走,还是敲门求助楼内的住户?现实中明明没有地下室,但是这楼道却继续向下延伸,不知道最后会通往什么地方?”
本该已经到了一楼,但是台阶却没有走完,在没有地下室的情况下,陈歌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难道这里有地上七层和地下七层之分?就仿佛门内门外一般?地上七层所有人都很正常,地下七层就完全是血腥和鬼怪?”
站在楼道里,陈歌又往下走了几步,他并没有感到不适,也没有感觉出什么不同,周围的环境似乎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应该不是地上七层和地下七层,那有没有可能这是一个无限循环、没有尽头的楼道?”
“大楼的最下层连接着大楼的顶层,而大楼的顶层又连接着大楼的最下层,对于盲人来说,在黑暗中重复下楼的动作,心理上会产生一种很特别的绝望感,仿佛一切都没有尽头,自己只是在徒劳的挣扎。”
一般人不会有这种体会,但陈歌不同,就在前段时间他在江源小区做过一个噩梦级别任务,恰好蒙上双眼体验了一下盲人上楼的感觉。
黑暗、孤独、未知,所有东西都会在心底发酵,孕育出一个代表恐惧的魔鬼,最后将自己吞食掉。
“不能继续往下走,这个门后世界和现实地形不同,我必须要更谨慎一些。”
陈歌退回到他以为的“一楼”,摸着墙壁,在走廊上移动,他跑遍了这一层,发现了一件很绝望的事情。
“没有出口,这里出不去。”
绝望在心底滋生,陈歌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个门后世界的难度。
“我现在就是在体验应瞳曾经的遭遇吗?小区明明是有出口的,但是对他来说,这栋大楼却是完全封闭的,这栋楼就是他全部的世界,根本逃不出去。”
轻咬舌尖,陈歌用疼痛让自己冷静。
“看来破局的希望就在应瞳身上,他是这个世界的推门人应该知道‘睁眼’的办法,我必须要在应臣找到我之前,找到应瞳!”
没有任何线索,没有任何帮助,在一栋封闭的大楼里,一个盲人要在被变态杀人魔追杀的情况下找到另外一个盲人,这种难度的任务陈歌之前从未遇到过。
“从现在开始,我必须要牢记自己走过的每一步,每一个位置,面朝的每一个方向。”
现实和门后世界不同,无法对照,所以陈歌想要在自己脑海里绘制出来一幅新的地图。
这么做难度非常大,但为了增加自己活命的几率陈歌只能这么做。
看不见,所以必须要记住所有走过的路才行。
只要熟知地形,他也可以奔跑,甚至还能够设置陷阱,干掉应臣。
一味躲避从来不是陈歌的风格,他想要利用周围的一切,一劳永逸的解决危险。
他虽然失去了视觉,但如果应臣只把他当做一个普通盲人来看待,以猫捉老鼠的态度来玩弄,一定会吃大亏。
“刚才遇到的中年男人身上有类似尸斑的东西,他体温非常低,肯定不是活人,从这个角度来推断,这栋楼里所有的居民会不会都是死人?”
“他们之中有些人的死亡估计和应臣有关,也有一部分的死亡可能会跟冥胎有关。”
“在他们眼里应臣是个好人,我现在就要想办法扭转应臣在他们眼中的形象,最好是可以争取到他们的信任和帮助。”
猫叫声没有响起,应臣距离这里很远,陈歌走到了“一楼”拐角,轻轻敲击靠近楼道的那扇门。
漆黑安静的世界里,单调的敲门声不断重复,陈歌自己都觉得毛骨悚然,似乎黑暗当中有人正在窥伺。
“没人吗?”
陈歌又换到了下一家,敲了半天依旧没有人开门,屋内甚至一点声音都没有。
连续敲了五扇门,没有一扇门打开,陈歌也逐渐变得急躁。
“应臣处理完尸体可能会继续在楼道里走动,寻找应瞳,他如果听见敲门声肯定会过来查看,现在是我最好的机会。”
动作加快,陈歌一直敲到了第七扇门,楼道另一边的一扇铁门突然被人打开了。
“你是在找人吗?一直敲门?”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陈歌背后传出,吓了他一跳。
调整好状态,陈歌转过身:“是的,我是在寻找一个小孩,他的名字叫做应瞳。”
“应瞳?”
“就是住在七楼的那个小孩,他双眼失明……”
“我知道他,问题是你找他干什么?这里又不是七楼?”女人正在跟陈歌对话,她身后的屋子里突然传来了一声小孩痛苦的尖叫,这个叫声和陈歌记忆里应瞳的声音有些相似。
他不能确定女人屋子里的小孩是不是应瞳,因为他在门外只听见应瞳说过一句话。
脚步声响起,女人往自己家走,陈歌则跟在了她后面。
女人似乎很着急,进入屋里后没有关门,陈歌也跌跌撞撞摸着门框跟了进去。
“怎么又是这种臭味?”
女人的房间和中年男人的房间一样,都飘着各种东西混杂在一起的臭味,非常刺鼻。
孩子的哭喊声和尖叫声不断从里屋传来,陈歌担心动静太大引来应臣,摸到防盗门后将门给关上了。
“怎么又犯病了?刚才不还好好的?你看到了什么东西?”女人声音焦急,在屋里翻箱倒柜开始寻找某种东西。
陈歌虽然觉得小孩的声音和应瞳有一点相似,但是他听见女人说了一句——你看到了什么东西?
应瞳是盲人,而女人屋里的孩子并没有失明。
“呆在这里不要乱动,我去给你找药!”
脚步声在屋内响起,朝着房门走来,陈歌想要让开一条路,结果他没想到自己一动直接撞到了那个女人。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一片漆黑当中,陈歌想要去搀扶那个女人,慌乱中抓住了女人的胳膊。
女人的手臂很细,呈现出不自然的扭曲状。
陈歌的手很快被女人甩开,她似乎有些生气,说话语调都发生了变化:“你的事等会再说,我要去楼上借点药。”
防盗门被打开,女人走了出去,随后防盗门又被关上了。
“药?”
孩子的哭声和尖叫声慢慢变小,屋内逐渐安静了下来。
“这女的身体变形,就跟应瞳卧室里那些扭曲的人偶一样,另外她体温也非常低……”
十几分钟后,防盗门被再次打开,那个手臂扭曲的女人进入屋内。
陈歌听到了倒水和吞咽的声音,孩子哭声完全停止后,他才朝屋内挪了挪:“能问一下你孩子是生的什么病吗?你别多想,我其实是个医生。”
“一般的医生也治不好他这种病。”女人从里屋出来,她走到了陈歌身前:“你听说过利器恐惧症吗?”
“是恐惧症的一种?”
“差不多,这孩子只要看见尖锐的东西就会犯病,焦躁、绝望、哭喊、吵闹,他总会幻想有人拿着那东西刺向自己眼睛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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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7章 裙子女士、木头先生和红小姐(4600)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一般的心理疾病都有一个诱因,他不可能平白无故就患上这种病。”
恐惧症很多人都有,但病情很少有这么严重的。
里屋的那个小孩似乎已经到了不服用药物,仅凭自己的力量根本无法摆脱恐惧的地步,这种情况非常危险。
“你说的没错,但我也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得病的,我只是帮人代为照看他。”女人说话的语速很慢,里屋男孩服用完药物以后,状态似乎好了很多,女人也放松了下来。
“他这是心理疾病,想要缓解病症,必须要找到病因才行。”陈歌朝女人所在的位置走了几步,他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摸着墙壁靠近。
“我也想找到病因,但不管怎么问,那孩子就是不说,他好像自己也不知道。”女人声音有些无奈:“后来我就放弃了。”
“能让我跟他说几句话吗?我就是专门研究心理疾病的。”陈歌很庆幸自己见过高医生,他现在说话的语气和那种神态都跟当初没有黑化的高医生很像。
心理医生首先要让病人放下戒备,才能慢慢走进对方的世界当中,陈歌无论外形还是给人的感觉都很好的符合了这一条件。
“你是心理医生?我记得这楼里没有人从事这个职业,你是新搬来的?”
“算是吧,我可以跟你保证,我没有恶意。”陈歌苦笑着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什么都看不见,没有任何反抗能力,如果我做了什么让你不满意的事情,你可以随时赶我走。”
双目失明让陈歌变成了弱势,而他正在最大限度利用这份弱势。
“那孩子比较脆弱,你别乱说话就行。”女人主动抓住了陈歌的胳膊:“慢点,前面是沙发,往左走……”
陈歌发现了一个问题,这些成年住户并不像其他门后世界那些怪物一样坏,当然也不能说好,他们给陈歌的感觉就像是生活中的普通人:“真不愿意把他们和尸体联系到一起。”
在女人的引领下,陈歌进入里屋,空气中的臭味变得浓重,更加糟糕的是其中多了一股肉类腐烂的臭味,这是在中年男人房间里没有闻到的。
“对了,能否告诉我你和这孩子是什么关系?”
“关系?”女人思考了一会,说出了一个陈歌之前没有想到的答案:“算是朋友吧,他没地方去,我就先照顾一下他。”
女人回答的模棱两可,她说完就走出去了,把陈歌和那个男孩留在了里屋。
摸着墙壁和衣柜,陈歌的腿触碰到了床,他缓缓坐下:“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吗?很抱歉,我看不见你,如果你在我身边,能不能说一句话,或者轻轻拍一下我的手。”
摊开手掌,陈歌等了半天掌心突然感到了一丝凉意,那种凉和尸体冰冷的感觉不同,触感很柔软,根本不像是被人触碰,更像是吹过了一阵冷风。
“应瞳?”
陈歌下意识的说出了这个名字,但并没有得到回应,片刻后在距离陈歌一米多远的地方传来了一个男孩的声音:“我叫阿目。”
这个男孩的声音和现实当中应瞳的声音有五、六成相似,非常稚嫩。
陈歌看过应臣和应瞳的资料,现实里应瞳已经十岁,但是眼前这个孩子的声音更像是一个四、五岁的小孩。
“阿目,你能不能告诉叔叔,你和外面那个大姐姐是怎么认识的?”陈歌想要先弄清楚大人的身份,如果女人可以信任,那他会想尽一切办法将对方争取到自己的阵营当中,独自一人在大楼里太危险了。
“你是说裙子女士吗?”男孩怯生生的反问了一句。
“裙子女士?”男孩对女人的称呼非常奇怪,感觉这个名字就像是小男孩自己随口起的一样:“你平时都这么称呼她吗?”
“恩,裙子女士和木头先生一直在照顾我,他们是很好的人,陪我一起玩游戏,一起做各种各样的事情。”男孩的声音天真可爱,但陈歌听着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在他看来,这栋楼内所有住户,除了应瞳和应臣外全部都是尸体。
裙子女士和木头先生这样的名字一看就是小孩子自己起的,他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猜测,但因为太过残忍,他根本不敢说出这个猜测去试探阿目。
“裙子女士和木头先生是夫妻吗?”陈歌随口问了一句。
“不是,裙子女士非常喜欢生气,脾气很差,木头先生很不喜欢她。”小男孩声音怯怯的:“我和木头先生都有点害怕裙子女士。”
“我可都听见了啊!”客厅里传出了那个女人的声音:“这都是谁教你的?”
女人脾气看起来确实不太好。
“不过裙子女士虽然脾气很差,可她也有温柔的一面,每次我生病的时候她总会出现照顾我,还会陪我聊天,给我讲故事。”男孩描述的画面很美好,他在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可能带着笑容,可惜陈歌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到孩子的声音。
“每次你生病的时候她总会出现?是你爸爸和妈妈拜托她来照顾你的吗?”陈歌试着一点点打开男孩的记忆。
“是的,我爸爸和妈妈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他们走的时候请求裙子女士、木头先生、红小姐照顾我。”
“三个人?”嘴上说的是三个人,陈歌心里念叨的却是三具尸体。
“阿目,你能不能给叔叔说说他们三个都长什么样子?”陈歌没有去问任何会让男孩痛苦的事,他没有提利器恐惧症,没有去问男孩是怎么得的这种病,反而是顺应着男孩讲述的童话,仿佛一个最忠诚的听众。
“裙子女士一直穿着一件长裙子,裙子上绣了好多花,摸着感觉每朵花都不一样;木头先生不喜欢说话,他的皮肤摸着很硬,就像是树皮一样。红小姐很爱干净,头发总是湿漉漉的,她特别特别喜欢红色,身边所有东西都是红色的。”男孩性格并不内向,似乎很爱和人交流,他就像是炫耀一般,将三个人的名字和特征说了出来。
关于裙子小姐和木头先生的介绍陈歌并没有放在心上,但是最后一个红小姐却起了陈歌的注意。
裙子女士和木头先生的特征都是用手可以触摸出来的,唯有红小姐不同,她的名字中带着一个红字,而色彩是盲人分辨不出来的。
眼前的男孩自称阿目,裙子女士之前也说了,这孩子眼睛正常,并不瞎,按理说他不可能是应瞳。
但是陈歌听到了男孩的声音,觉得男孩的声音和应瞳很像,这世界上不可能有那么巧合的事情,他认为男孩肯定和应瞳有关,只是中间发生了某种变故。
陈歌又询问了一些关于男孩父母的信息,通过男孩的话,他能够听出男孩非常想念自己的父母。
在男孩的记忆中,他的父母对他非常好,无微不至的关爱,时时刻刻的照顾,男孩的父母就像是一双温柔的大手轻轻将他呵护在掌心。
聊到这里,陈歌已经发现了问题,男孩记忆中保留了很多美好的东西,他曾有过非常美好的过去,这时候再看他得的那种病就会感觉非常突兀。
一个生活在这样温暖环境中的孩子为什么会得利器恐惧症?
他为什么会一看到尖锐的东西,就幻想有人拿着那东西要刺瞎自己的眼睛?
他到底经历过什么?他人生中最关键的转变是从哪一刻开始的?
对男孩的生活情况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后,陈歌小心翼翼问出了下一个问题:“阿目,你认不认识住在七楼的应臣和应瞳?”
“不认识,我一直呆在屋子里,从没有出去过。”
“不认识?”为了确定,陈歌又朝客厅的裙子女士问了一句:“阿目从来都没有走出过这个房间?”
“是啊,他患有利器恐惧症,别说看见尖锐的东西,就是听见利器、尖锐这两个词都会产生反应,我怎么放心让他出去?”裙子女士的声音从客厅传来,紧接着陈歌听到了倒水的声音,没过一会,脚步声又响起:“你要不要喝点什么?”
“不用了。”陈歌可不敢随便喝陌生人倒的水,尤其是在自己看不见的情况下:“阿目不认识应瞳和应臣,但你作为这里的住户应该认识他们兄弟两个吧?”
“当然,他们兄弟俩很可怜,父母早逝,是被亲戚养大的。”裙子女士似乎很了解应臣和应瞳。
“那你对他们兄弟俩印象怎么样?”陈歌终于找到了一个愿意跟自己交流的“人”,赶紧抓住机会询问。
“他哥人品没的说,热心、善良、特别喜欢小动物,工作认真、成绩优秀,是我喜欢的那一款。至于他弟弟我不太好评价,感觉他弟弟就是个拖油瓶,双眼失明,生活无法自理,还总喜欢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好像精神不太正常。”裙子女士的话让陈歌感到了深深的不安,在裙子女士心中,应臣那么完美,而应瞳的形象则非常糟糕。
“有时候眼睛看到的可不一定是真的。”陈歌感觉就算自己直接告诉对方应臣是个杀人魔,对方也肯定不会相信。
“不好意思,我忘了你也是盲人,我可没有歧视盲人的意思,只是他弟弟性格确实很糟糕。一直被哥哥照顾,靠哥哥生活,还总是没事找事,老是偷偷往外跑,他也不想想离开了哥哥,他一个盲人靠什么生活?”裙子女士说话很直。
“你这么讨厌应瞳?那你有没有觉得应瞳和阿目长得很像?”陈歌眼睛看不见,但他觉得就算光从声音也能推测出一些什么,可裙子女士却好像完全没有发现阿目和应瞳之间的联系一样。
“别开玩笑了,阿目刚过的六岁生日,那个应瞳已经快十岁了,体型身高完全不同的。”
“我是说长相,你提身高干什么?”陈歌想要验证自己的猜测,他不断追问。
“长相这个还真看不出来,应瞳的脸很吓人,跟阿目完全不同。”裙子女士接下来说的话让陈歌感到一阵阴寒:“应瞳很少出门,我记得他第一次偷偷离家出走,结果就从碎石堆上掉落,脸上蹭破了一大块皮,靠近眼睛的位置还被扎进了钉子,要不是他哥哥及时找到了他,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毁容?”陈歌感觉这就是应臣制造的意外,应瞳很可能自己也知道,所以才会一次又一次逃走。
只不过现实是,应瞳一次次逃走,但又一次次被应臣抓回去。
自己现在经历的正是当初应瞳的经历,作为一个盲人想要躲避应臣真的太困难了。
“好吧,长相、身高虽然都不一样,但是你有没有发现他们的声音很像。”陈歌还是不死心,他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靠谱的“人”,实在不想放弃。
“他俩说话声音是有一点点相似,但这也说明不了什么,小男孩变声期以前声音相似很正常。”
“怎么还跟你说不明白了?”陈歌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行,我们不讨论这个问题,那你告诉我阿目的父母到底是什么情况?他们为什么会拜托你来照顾阿目?”
“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在装糊涂?”裙子女士似乎对陈歌有些不满,她抓住陈歌的胳膊将他拽出了里屋。
“你想干什么?”
女人关上了里屋的门,确保阿目听不见后才低声说道:“阿目不是告诉过你他父母去了很远的地方吗?你为什么还要问这种问题?我真怀疑你是不是心理医生。”
“阿目的父母去世了吗?”
“对啊,阿目是孤儿,是应臣在小区外面看到的孤儿,无依无靠,没人照顾,最后我们小区几个业主合计了一下,决定大家一起收养他们。”
“他们?”陈歌捕捉到了女人话语中的关键词。
“他们是三胞胎,阿目、阿童、阿应,三个孩子都是应臣发现的,他看着孩子们可怜,但是自己又没有能力照顾,所以就想着让我们先代替照看,等办理好手续,再把这三个孩子送到福利院。”裙子女士说的话让陈歌吸了一口凉气。
“这三个孩子都是应臣托付你们照看的?”
“你以为呢?现在这么冷漠的社会,像应臣那样无私心善的人很少了,他为了这三个孩子跑前跑后,付出了很多时间和精力。”裙子女士对应臣的印象非常好,根本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转变的。
“那这三个孩子是不是都患有某种疾病?”陈歌透过表象,直接问到了一个关键点。
“你怎么知道的?也对,身体没有缺陷,估计他们早就被领养走了。”裙子女士小声说道:“阿目患有利器恐惧症;阿童患有很严重密闭恐惧症,一个人呆在房间里会发疯;阿应的病更少见,叫做尖叫恐惧症,听见嘶喊和惨叫就会犯病。”
“你有没有想过,这三个孩子为什么会得这样的病?而且为什么是应臣先发现的他们?”
“这个问题我倒没有考虑过,可能跟孩子的亲生父母有关。”
“可是在阿目的记忆当中,他父母对他非常好,那是他记忆中最温暖的一部分。”
说道这里,陈歌脸色已经变得很差。
他仅仅通过这少得可怜的线索,脑海里产生了一个非常大胆的猜测。
裙子女士、木头先生和红小姐都是现实中被应臣杀害的死者,被囚禁的应瞳知道真相,但是他不敢跟人说,最后甚至跟那三具尸体成了“朋友”。
在陈歌看来,应瞳虽然眼睛有问题,但他并非是完全看不见。
这孩子在应臣的恶趣味下苟活,患上了诸多心理疾病,不过他心里很清楚,自己只有作为一个盲人才能活下去,所以他把自己脆弱、恐惧和仅剩的美好记忆封存,形成了天真的阿目、阿应、阿童。
至于他本人则老老实实充当着一个盲人,不断寻找着逃出去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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