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刑通知单之离别曲
根据记录,黑子今天下午领到的恰好是一支全新的铅笔,这支铅笔如果被谁带到了车间之外,其杀伤力足以在监区中制造出一起命案了。
不过一支新铅笔的长度接近二十公分,它又怎么会在监管如此严密的生产车间内凭空丢失呢?联想到黑子和小顺此前的积怨和冲突,此事背后的隐情的确是耐人寻味。
就在杜明强这般思忖的当儿,却听得脚步声响,众管教簇拥着张海峰来到了车间内。
犯人们一个个站得笔直,脸上则摆出一副痛苦而又无辜的神色。他们全都能揣摩到张海峰此刻的心情,谁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去触犯这个“鬼见愁”的霉头。
黑子更是深深地埋着头,像是只受了惊吓的鸵鸟一般。负责生产监督的黄管教此前已经让他尝了一番电棍的滋味,现在张海峰亲自到来,不知还有什么恐怖的惩罚在等待着自己。
无论如何,该来的终究是躲不过的。皮鞋跟敲击水泥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近,最终那串沉重的脚步停在了黑子的面前。
黑子犹豫了片刻,然后壮起胆子抬起视线。他看见张海峰正居高临下地盯着自己,目光冷静得让人觉得可怕。
那是一种令人窒息的冷静,就好像暴风雨来临前死寂般的海面一样。黑子只敢略略一瞥便又被刺得低下了头去。在他眼前是一双黑黝黝的皮鞋,而他脑袋的高度还够不到对方的膝盖。
92.
张海峰开口了:“你再说一遍,铅笔是怎么丢的?”他的声音也是高高在上的,带着种令人无法逃避的压迫力量
“我去上了个厕所,把铅笔放在桌子上的……回来的时候就不见了。”黑子唯唯诺诺地回答说。
张海峰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又问:“你上厕所用了多长时间?”
“没多长时间——”黑子咧了咧嘴,“我拉了泡屎,也就是三五分钟吧。”
“三五分钟?”张海峰拖着长音反问道,显然对此颇有质疑。
黑子有点心虚了,犹豫片刻后又改了口:“也可能不止……我这两天肠胃太干,拉屎可费劲了。”
张海峰没心思跟他扯这些闲话,只是追问:“到底多长时间?”
黑子想了想说:“最多不超过十分钟。”他这次语气坚定,说话的同时还抬眼看了看张海峰,显得很诚恳似的。
张海峰却突然抬起脚,厚重的皮鞋底子踹在了黑子肩头,后者“哎唷”一声摔了屁股墩,挨踹的部位更是吃痛不已。不过他也是个老犯油子,立马便爬起来重新在张海峰面前蹲好,动作利索得像个不倒翁一样。
对方如此的表现,倒让张海峰无法再下脚了。他便沉着脸色骂道:“不超过十分钟?你骗谁呢?!监控录像清清楚楚,你是三点三十五进的厕所,三点五十七分才出来,足足二十多分钟!你是拉屎啊你还是生娃呢?”
张海峰可不是在唬对方。当他得到车间里铅笔丢失的报告后,第一件事就是查看了事发前后的监控录像。按照黑子的说法,既然铅笔是在他上厕所的时候丢失的,那么在这段时间内曾经接近过黑子工作台的人应该就是拿走铅笔的嫌疑人。可不巧的是:黑子的工作台恰好位于车间内两条纵横通道的交叉点上,不时有犯人来来往往,拿着粘好的纸袋到后面的打孔机上进行打孔。而装在车间门口的监控摄像头虽然视野广阔,但清晰度却不尽人意,只能看到人员来回走动,无法分辨更加细小的动作,到底是谁从桌上拿走了那支铅笔实在难以判断。
同样是由于录像清晰度的关系,从画面中根本看不清桌子上有没有铅笔,所以也无法排除黑子贼喊捉贼的可能性。而黑子在厕所里一呆就是二十多分钟,这显然是不合常理的,经验丰富的张海峰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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