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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床洗漱,比他路远的樊逸舟因为要开晨会已经先走一步,厨房的微波炉里照例留了份夹蛋的烤土司,闻到香味却吃不着的黑猫警长蹲在那儿仰着脖子使劲瞧,易杨轻轻抚了抚小家伙的脑袋,给它喂了把猫粮。
这是个看起来再平凡不过的清晨,在易杨眼里,却早已经物是人非——天是灰的,灯是暗的,心是凉的,可至少他的双眼清明,不再被一厢情愿的感情所蒙蔽。
易杨坐在摇晃的班车上,一想到又要见到谢锦天,便固态萌发地生出些想要逃离的冲动。然而真逃到天涯海角又如何?这话他对程衍也说过,若真放不下,不过是咫尺的牢笼。
到了单位,推开科室门的刹那,易杨恰与正要去洗杯子的谢锦天险些撞了个满怀。
两人四目相对,皆是一怔。谢锦天因着易杨知道他拿了那两本书的事而心虚,先发制人地问他:“早饭吃了吗?
这般看似平常的寒暄,在从前是少有的,谢锦天何时真正关心过他?每一次问起他的状况,都不过是为了岔开话题或只是无话可说。
“吃了。”易杨与谢锦天错身而过,不再多看他一眼。
谢锦天端着个杯子站在门口,忽然生出些不安来。他说不清究竟哪里不对,但他总觉得,今天的易杨,与往常截然不同了。
这之后的几日,谢锦天始终在等着易杨问他关于私自上门还带走那两本《国史大纲》的事,这心情好似高考前的那两周,既希望这考验迟些来临,又希望早些得到解脱。
然而易杨始终没有提及此事。
这令谢锦天悬着的心始终无法放下,他不禁猜测,是否是樊逸舟在背后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明知他不可能当面找易杨对峙,便愈加明目张胆起来。出于这样的担忧,谢锦天想着再利用午休私下催眠易杨一次套出些话来,可又怕樊逸舟早就先他一步在易杨身上动了什么手脚,以至于一旦打草惊蛇,便会满盘皆输。
而谢锦天所不知的是,易杨早在他寝食不安的这几日里,已向樊逸舟提了想搬出去住的想法,但却没有给一个理由。无论樊逸舟如何软磨硬泡地逼问,易杨都只说想冷静一段时间。樊逸舟不是个好猜忌的,但他不得不往谢锦天的身上去想,毕竟在易杨心里,那才是占据了他二十年感情的正主,而他樊逸舟,即使与易杨咫尺之遥,也终究只是个半路出家的冒牌货。这样的认知,令本以为易杨已经开始渐渐接受他的樊逸舟烦躁不已,却又束手无策。他总不能当真限制易杨的人身自由吧?
好在易杨新租的房子离他家也就五公里的距离,那天晚上,伴随着阴雨又是一轮降温。樊逸舟开车将易杨送到那位于两层楼的一室一厅的租屋里,安顿妥当,随后便不甚满意地环顾着这蜗居,以心疼为由挑剔了几句,异想天开地希望易杨能够良心发现地反悔,或是说些能让他趁虚而入、剖白真心的话。
然而易杨始终沉默着,直到不得不分别的时候,才道了声谢。
“如果是我的原因,你至少要给我个弥补的机会吧?”樊逸舟恋恋不舍地做最后的挣扎。
易杨摸了摸在脚边蹭着的黑猫警长,深深看了樊逸舟一眼:“是我的问题。”
这也是易杨这些天始终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樊逸舟了解易杨,知道他从不说谎,可这类好似托词的敷衍,着实令他很难接受。这就仿佛是在微笑着张开怀抱时,被狠狠推了一把。
“雨小了,早点回去吧!”易杨看了眼窗外暗红的天,好似哭过的眼。
樊逸舟僵持着站了会儿,努力说服自己要给易杨一点时间,然而在转身时,他终是忍不住道:“你不需要我了,是吗?”
这话语隐着的卑微与凄凉,是易杨最能感同身受的求而不得。他想起曾经故意麻醉自己的那些癫狂,愈加后悔起对樊逸舟肆无忌惮的利用。虽说是各取所需,但他们的关系从一开始便是不平等的,他坐在高高翘起的天平一端,看着彼端卑躬屈膝地奢求他垂怜的樊逸舟,无时无刻不觉得心疼与后悔。从一开始就盘根错节的恋情,是无法抽枝散叶、开花结果的,他们彼此都知道,可总有人执拗着自以为能改变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