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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新维的座椅转了半圈,易杨被那目光一望,才如梦初醒地瞥了眼屏幕。
那视频他不曾完整地看过,但那铺天盖地的信息仍旧在他的粉丝群里不断刷新着,时而飘过的截图是那张令他不敢看的脸。
谢锦天以易杨前同事的身份,为他录了一段声援他的视频放到自己微博上,在那莫名的一晚之后。
其实最后并没有怎样,易杨终究是推开了他,慌张地逃上了楼去。
防盗门在身后“砰”地一声合上,易杨就仿佛只被切断了尾巴的壁虎,飞快地躲进阴影中,劫后余生。
他不敢相信那人是谢锦天,就算是借酒装疯,也不至于就到了这般地步。他那样一个自以为是的疯子,分明只是因为完美主义的自恋才会生出想要补偿他的心思,才会遵守所谓的诺言。
“我看过他的节目,妙语连珠又不失风度,这半年来圈了不少粉,这次他肯站出来,真是帮大忙了!”胡新维见易杨不答话,还以为是因为他也不知情,拍了拍他肩膀道,“有这样仗义的朋友也是本事啊易老师!”
易杨唯有苦笑。他并不想解释,因为不想再提起谢锦天,他已经好几晚没睡好了。
“现在风向又转了,说你真实,说爆你*的人无耻。我们也找了公关团队,你不用担心,继续出作品就是,很快就能翻过这章了。”
易杨唯有礼貌地应了声。
之后没过多久,果然如同胡新维所预料的那样,网友的注意力转移得飞快,又都是健忘的,质疑过易杨的、踩过易杨的部分粉丝,又都若无其事地回来,就好似一切从未发生过。经历了这一系列风波,易杨也更清醒了些,他知道自己对于自媒体的热衷,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在寻求认同,可这些追捧的手,随时都可能因为捕风捉影的人言可畏而缩回去,甚至争相恐后地追打,让人措不及防。
说到底,他们都不过是最熟悉的陌生人,真正应该珍惜的,还是身边人。
可他身边还有谁呢?
平日里最热络的要数萧牧和程衍,夏雪也时常联系他,可一到过年,他们都忙着和家人团圆,只剩下他一个,这是理所当然的。
今年外环内不许燃放烟花爆竹,更少了份年味。易杨在店里留守到大年夜晚上,一个个向他道别的人,都迫不及待地扭头就走。拉上卷帘门的那一刻,易杨觉得心似乎也被封上了。他感觉不到外界的热闹喜庆,也察觉不到内心的孤独寂寥,只觉得有些冷。
好在刚打包的饭菜还是热的。
他竖起领子抱着餐盒加快了步子,那寒意却愈发得了趣味般穷追不舍,最终逼得他奔跑起来。
一路跑上楼掏了钥匙开门,试了几次才□□锁眼里。“咔嚓”一声,像拧断脖子的声音,让他疑心自己早死了,只是尚不自知地重复着生前的日子。
易杨把灯都打开了,又把空调调高了好几度,往沙发上一坐,那药盒便从羽绒服口袋里滑出来,翻了个跟头不动了,像一只瞪着的晦气的眼。
易杨移开目光,抓了茶几上的饭盒打开来便吃了起来。他并不是饿,而是那里头还夹杂着一丝稍纵即逝的温度,近似于家里的烟火气,像亲人给游魂供的饭菜。
以往,也是不回家的,可终究觉得是有家的。
可今年,当他在父亲的坟前将最后一点积蓄给了那个生养他的女人时,他便彻底无家可归了。
饭是什么滋味,是吃不出的。吸一吸味道就饱了,鬼的“吃”法。
手机震个不停,都是拜年的消息。易杨吃完开始打扫,把这里的挪到那里,再把那里的挪到这里,可终归就这么点东西,没事找事做。
等他看到屏幕上亮着“樊逸舟”的名字时,已是一个小时以后。
易杨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喂?易杨?”
那边熟悉的声音依旧是那样,面对他总有些怯怯的,好似端着碗水,小心翼翼。
易杨“嗯”了一声,那边沉默片刻,才大着胆子道:“其实前段时间就想给你电话了,又怕你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