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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回,当着程门板的面,笑癖终于忍不住发作,大大笑了一场,让他和程门板都难堪到极点,为此,他一直后怕不已,见到程门板始终心惊胆战。今天不知为何,这笑癖竟又发作。他心里恨自己恨得要哭,笑却仍停不住。等笑终于过了劲儿,他才爬了起来,顾不得旁边路人诧异,忙拍拍衣裤上的灰尘,望虹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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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笑归笑,胡小喜其实很钦佩程门板的人品,不贪不佞、守己尽责。胡小喜自己也愿意这般,凭本分,走正途,尽力办好每件差事,靠着勤力和才干一步步升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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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随程门板一年多来,他们已经查办了十几桩案子,其中有三件办得极好,左军巡使顾震都连声夸赞。眼下这桩萝卜命案,已经两死一重伤,瞧着极凶狠诡异,若能办好,自己也能从下隶升到中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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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程门板去霍家茶肆查问,胡小喜也向力夫店的店主夫妇、厨子董瘦子打问到了一些东西。尤其那厨子,和解八八同睡一炕,知道的事情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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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解八八的家乡澶州顿丘遇了水灾,父母妻子都被洪水冲走,尤其他妻子,成亲才三个月。解八八在县城里,攀住了一只木筏,才捡到一条命。那筏子上,还有八个朋友,他们一起使力,划到高处。又一起逃荒,一路来到汴京,还给自己一伙人起了个名号叫“顿丘九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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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汴京后,九个人各自寻活路,渐渐来往得少了。不过,他们是清明那天到的汴京,便约好每年清明,一伙人聚一次。昨天解八八正是邀了霍家茶肆的唐浪儿,一起去赴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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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八八常日里闷头闷脑的,始终皱着眉头,像是在跟谁赌气似的。手脚又笨得桌子腿儿一般,没一点弯转。却生了个干活儿的癖,让他挑水,他每天把缸灌得要溢出来不算,但凡有个空盆空碗,全都要盛满水才罢休。又不会说话,直硬硬的能杵死人。见了妇人极怕羞,总是埋着头。尤其是有一回,店主单十六的表弟媳妇、虹桥西头甘家食店的熊七娘来力夫店,解八八刚托着木盘,端了几碗菜羹出来,迎头撞见熊七娘,见了鬼一般,慌得把碗都摔碎了,菜羹泼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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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他那八个同乡,也都像解八八,为了求个轻省些的营生,各自都去学手艺。除了面匠、猫窝匠,还有裱画的、泥灶的、箍桶的、造肥皂团的、修砧头的。只有一个笨些,学不会手艺,在卖苦力,做轿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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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那几人名字,那厨子只记得面匠唐浪儿、猫窝匠柳七和裱画匠麻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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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小喜想,程门板让自己去寻那个猫窝匠柳七,反正都要进城,正好顺道也打问一下那个裱画匠麻罗。照父亲的话,腿勤一些,多跑两步,跑不断腿,却比别人多出许多地界来。就好比毛虫,多挣两下,便能成蝴蝶。为懒那两步,一辈子活该爬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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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幼爱跑,腿脚快,进东水门沿着汴河大街一路往西,十五六里路,不到一个时辰,便到了开封府。跑得肚皮饿了,他先到对街延庆观前那个常去的饼摊上买了个和菜饼,嚼吃着,又走进旁边香药店里,摸了两文钱,买了两块韵姜,用纸包了,揣在怀里。这才走到对街开封府旁边的公署院,跟门子笑着打声招呼,进院沿侧廊穿到后边户曹院子,放轻脚步,走到西厢一间小房门前,门虚掩着,他轻轻推开,探头一觑,屋中寂静,那个掌户籍的文吏老楚正坐在书桌前,埋头翻检一堆簿册。这一年多,为了查案,他和老楚早已相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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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大伯,又有事要劳烦您老人家了。”他屈指轻轻叩了叩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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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老楚没有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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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奉命来查两个人,都是匠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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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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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是猫窝匠,叫柳七。另一个是裱画匠,叫麻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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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着。”老楚木着脸站起身,走到墙边一扇门前,从腰间取下钥匙,开了门锁,走了进去。许久,抱着两本簿录走了出来。放到桌上,埋头凑近,翻阅起来,许久才开口说:“柳七,去年六月入匠籍,在西郊福庆坊赁房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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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小喜忙在心里默记住。老楚则开始翻阅另一本簿录,这回很快寻到:“麻罗,去年正月入的匠籍,住在相国寺东街崔家裱画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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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楚老伯。这是两块韵姜,您老人家常吃酒,每天早起切一片含着,温脾养胃消宿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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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搁下吧。我活了要六十年,连韵姜都不晓得,要你背药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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