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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慕早已追了过来,站在旁边一直未出声,这时才忽然说:“狡兔三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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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范大牙忙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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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伙人布排如此谨慎周密,自然是想保万无一失。他们先明修栈道,在面馆前街用油布遮挡,将我姨姐和姨姐夫尸首暗度陈仓,用空车空轿诱人追赶,但前街往来人多,一旦有人看见,穿过面馆,追到后街,立即便能捉住他们。更稳便的法子是狡兔三窟,在这后街故伎再施,看似将我姨姐和姨姐夫尸首搬上了车,其实走的又是空车。他们又一次暗度陈仓,穿过这老妇家,从她家后门,用另一辆车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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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大牙听了大惊,再看那老妇,更是满面惊慌,他忙大声喝问:“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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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妇挣扎片刻,终于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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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家后门外等的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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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见人,只见了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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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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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没瞧真切,只见那车子后帘上绣着个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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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亡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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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重而廉者多得,轻易而贪者多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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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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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用想:朱克柔所用地图一定是盗自这秘阁中的《守令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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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守令图》二十幅和一本图记全都在这里,并没有失窃。秘阁内外又有几道关锁,就算是阁中之人,进阁要腰牌,出阁需搜身,盗图之人盗的自然并非原图,而是摹写了一份,所摹写的是那张最大的全国总图。若是寻常书画,用一张薄纸覆在上头,至多一两天,便能摹完,也好夹带,但这幅全国总图长一丈二,宽一丈,上头绘有全国十八路、四百州军、一千二百县,没有半个月时间哪里摹写得完?何况这么一大张纸,再薄,折起来仍是厚厚一块,绝难带出秘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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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也可分步摹写,分成二三十次,一次只摹几寸,这样一片小纸,想夹带出去倒是不难。只是,这秘库铜门,偷进一次都几无可能,更莫说二三十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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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卷起那幅地图,放了回去,眼角扫到旁边那本图记,心里一动,伸手去拿。那书册比通常尺寸大一倍多,又极厚,一只手险些没抓住。他忙伸出另一只手托住。杨殿头在一旁又要阻止,张用笑着“嘘”了一声,随即抱着那书,凑向刘鹤手里的烛光,一页页翻开浏览。里面记的是各路州军监府县的二十四至,一个地名便有二十四个方位数值,每一页密密麻麻尽是数字。这书如果抄录出去,照沈括所言,可以依照这些数字将地图复画出来。不过,要抄录这么一大本数字,比直接摹写地图更难,也更不易带出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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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用将书放回原处,又注视了片刻,随后关起柜门,拿过搁在旁边格板上的雕龙铜锁,将柜子锁牢,拽了两拽,而后将钥匙交还给杨殿头:“您仔细瞧瞧,钥匙可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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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殿头果然细瞧了瞧,才又揣回内袋,用丝绳拴到腰间,而后问道:“张作头,你是怀疑《守令图》被盗了?你这疑心从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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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疑从爱来。你爱王羲之,我爱《守令图》。若起疑心,自然先想到自己心头最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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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墙角的秽物究竟从何而来?为何会丢在这里?莫非有人窃入过这秘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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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物件没丢,你就莫急。待我再仔细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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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用知道杨殿头所疑不错,朱克柔那张地图便可为证,《守令图》的确被人盗摹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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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角那一袋屎也可证明,的确有人曾潜入这秘库中。那会是什么人,竟能从如此严密的防守中盗摹这么大一张地图?他又是如何盗摹、如何带出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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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用斗志被激起,低下头,不住弹响舌头,急急思忖:若是我来盗这《守令图》,会用什么法子?可是,想了几十种法子,都无法安然从这里盗出图去。大致而言,绝无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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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头又问:“杨殿头,这几个月,你总共来过几回秘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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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年来得极少,官家偶尔兴起,要观览那些墨宝珍品时,才命我来取一回。自从去年十月底,方腊在东南作乱,要常商议军机,须得看《守令图》,我便来得多了,几乎每隔两三天就得来一趟,有时隔天便得来取一回。这五个月,来来回回了恐怕有几十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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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间可有什么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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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常?没有。若有异常,我便早就发觉了。唯一异常便是墙角那秽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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