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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查问到封丘门外那家客店,阿翠竟和江四藏身在那里。寒食头两天,江四出去后再未回去。第二天他的尸首倒在封丘门外护城河边,裱画匠麻罗竟寻到客店,自称是阿翠哥哥,两人一起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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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小喜心里翻搅不已,自己白滚热了一场,原来根本不知阿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她为何会与江四、麻罗搅到一处,又为何独自回到银器章家?他昏昏怔怔一路边走边想,但这事太过缭乱,哪里想得明白。不知不觉间,走到家门口,才猛然醒来,如同做了场乱梦。人虽然醒了,心里却闷沉沉地泛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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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娘正在铺子里扫地,一见他,忙撂下扫帚,赶过来问:“这一夜,你都去哪里了?大半夜鬼都歇了,你办啥公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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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查案子去了。”胡小喜见娘脸上竟带着喜色,有些纳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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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只好诓诓我,幸好你爹当夜值还没回来,不然又是一场拷问。我的儿,眼见着你是要成家立业的人了,行事也该稳重些,再莫要这般浮东浪西的。等一会儿周嫂和刘嫂就要来了,和你爹再商议商议,便要写帖儿、上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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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啥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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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不是跟你讲了?跟你说话,全没入耳。我和你爹相中了一个女孩儿,是固子门外制卖棋子棋盘、牌骰子的曾家的女儿,今年十七岁,粉圆的脸儿,模样娇娇秀秀的,性情也和顺,一瞧就有几分福相。又在上户人家闺房里做贴身使女,经见过世面,知礼知节的,配你是足足有余。我和你爹打算把这门亲事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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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胡小喜瞪大了眼,“这么大的事,你们都不问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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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没问?你这两天失张失致的,魂儿被大风刮走了一般,也不知在鬼想些啥。昨天我还问你,觉着如何,你嗯嗯嗯地直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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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听清!我哪里知道你说的是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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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听清,你乱点啥头?再说,这婚姻大事,从来都是父母做主。我做娘的敢不经心?从去年起,选了七八十家,才选定这一个,聘礼钱都得二百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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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小喜心里乱得像沸了汤锅一般,昏了半晌,才从心底里吐出一句话:“我得去问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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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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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身便走,一路奔向银器章家。到那条巷子时,他已经累得抬不动腿,见巷口有间茶肆,便走过去,一屁股坐到临街的凳子上,弓着背不住喘气。店家来问他吃什么茶,他答不上话,连连摆了摆手。歇息了好一阵,才算顺过气,刚起身,却见一个老者走出巷子,一对尖耳朵极抢眼,是胡老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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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小喜忽然醒了过来,心里想,若是这般直直去问,阿翠定然不会承认,不能急,莫要慌。这个胡老鸮天天盯着银器章家,应该会瞅见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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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过去叫住了胡老鸮,胡老鸮一眼便认出了他,神色微有些慌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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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老伯,推官大人命我再来向你查问查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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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问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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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没瞧见银器章家有什么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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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不是说了?那家人连主带仆,那天忽然全都走了,除了那个使女,一个都再没回来。其他的,老朽再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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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见过一个裱画匠,三十左右年纪,头发却有些花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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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裱画匠?似乎见过,进出过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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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回见,是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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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是正月。过节前,银器章四处夸口买到一幅怀素的真迹,让那裱画匠裱好送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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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没有见到他和那个使女阿翠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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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两回是那使女送他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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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神情瞧着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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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阿翠,但凡见着年轻些的男子,便使娇耍媚……”胡老鸮说着,瞅了一眼胡小喜,眼里露出嘲意。胡小喜心里一刺,忍着没有发作,继续听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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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那裱画的也是这般,麻哥哥、麻哥哥地叫,听着老朽脊梁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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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泥炉匠,你见过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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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二月初,他家唤了个泥炉匠去重新泥过炉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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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泥炉匠和阿翠有没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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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倒没见过。不过,那泥炉匠做完了活儿后,没过几天又来了,装作寻活儿,来回走过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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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翠那天回来后,有没有人来寻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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