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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得不错吧。”薰子走了过来，坐在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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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这么想呢。忙着迎来送往，都没时间仔细看。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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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一月。我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的，拍了好几张，直到我觉得满意为止。”薰子望着遗像，答道，“这是每年的惯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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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和昌对着妻子的侧脸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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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每年一月我都会这么做。从在家护理她那年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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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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薰子看了看他，苦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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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我真觉得这一天永远不会到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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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昌吃了一惊。妻子每年都为瑞穗拍照，以备作为遗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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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挠了挠眉梢。“哎呀，真是败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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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你明白了？是不是有点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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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哦。”和昌笑了笑，旋即认真地望着妻子，“辛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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薰子慢慢地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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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没觉得辛苦，只感到幸福。照顾瑞穗的时候，我真真切切地感觉到，因为把这孩子带到世上的是我，所以守护她生命的也必然是我。或许在旁人眼里，我是个疯狂的母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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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狂……怎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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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薰子说着，又抬头向遗像望去，“这世上有些东西，是即便疯狂也必须要守护的。而会为孩子而疯狂的，也只有母亲了。”她的视线回到和昌身上，似乎能将他看透一般，“要是生人出了同样的事情，我肯定还会疯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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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得平静，但一字一句却深深震撼了和昌。他无法直视她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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薰子忽然一笑。“当然，我会拼上性命，防止这种事情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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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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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事的。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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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场后方有声音传来，薰子向那边望去。和昌也跟着她看去，发现那儿站着一个意想之外的人。是近藤。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他没穿白大褂的样子。近藤向和昌夫妇点头致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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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我来晚了，因为有一台很紧急的手术。可以让我敬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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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便。”薰子答道，然后站了起来，“我去看看生人，那孩子，睡不惯的被子总是会踢到一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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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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薰子朝近藤微一鞠躬，便离开了会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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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穿西装的近藤走到烧香台边，对着遗像深施一礼，然后用指尖捻起一撮沉香，撒进香炉中。接着，他双手合十，后退一步，又行了个礼。他手中没有拿念珠，大概是从医院直接赶来的吧。在他敬香期间，和昌一直站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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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藤离开祭坛，向和昌走来。“您请坐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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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您也请随意。若是不急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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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近藤说着，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和昌也跟着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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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总是会参加负责过的患者的守灵和葬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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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是，”近藤摇摇头，“虽然我很想这么做，但基本上都没有露面。要是全都出席的话，有几个身子都不够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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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的也是，和昌点头道：“瑞穗是例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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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她是特例。”近藤望了望祭坛，“我从未如此留恋过一具遗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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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恋啊……这对您将成为一个永远的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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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您说的没错。”脑神经外科医生的话听上去并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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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确定脑死亡的翌日，从瑞穗身上摘除了几个器官。根据检查结果，这些器官用于移植基本上没什么问题。事后，和昌夫妇得知，这是个令人震惊的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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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近藤曾提出，在摘除器官之后，想解剖瑞穗的头部。他或许是想亲眼看看瑞穗的大脑究竟成了什么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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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昌跟薰子商量，她表示坚决不同意。近藤只得失望地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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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瑞穗的遗体火化。就这样，一切都成了谜。她的大脑是什么状态，人们永远都无法得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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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三十一日殁啊。”近藤看着祭坛一角。那儿立着一块牌子，通常祭坛旁不会放这东西，这也是薰子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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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人很倔强，不肯让步。她说，瑞穗就是在那时候去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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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对僧侣也是这么说的。实际上，在诵经的时候，也是这么念的。当然，死亡诊断书和政府相关，不能那么写，但除此之外，她都坚持是三月三十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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