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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秀兰皱着眉头道:“妹夫写的是甚?我半句也不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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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时称赞文化人,都用“识文断字”来形容,说的是古代中国没有标点,至多有个句读。读书识字顶要紧的是断句,也是读书人清高自诩的破规矩,林贞十分不喜。然生在此时,不得不一一适应。就如孟豫章的信件,从来一个句读都无,又好学那唐宋八大家,秀兰这等只识得《三字经》的人如何看的懂?林俊玉娘统统看不懂。林贞不喜如此,然婚前不好说,只待以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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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孟豫章得知,恐要大呼冤枉。与未婚妻之信,谁想写这些来?林贞虽读了几年书,到底是女子,又非书香门第,若是看不懂,那媚眼尽抛给瞎子看了。只是他的信件,人人都要翻看,写浅显了没得叫人说嘴。不想林贞心里甚厌,真个苦煞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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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言少叙,且说林贞接过信件,一目十行扫完。对秀兰道:“我也不甚懂,只是些闲话并年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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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兰目瞪口呆:“京里的人都这样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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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男人,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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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兰猛摇头:“不成!照这样看,我才不嫁去京里,不然鸭子听雷,日子没法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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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贞扑哧一笑:“又不是人人都这样,他是出了名的书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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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兰还是不干:“我妈要你替我说亲,你千万别应啊!就说没有合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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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贞笑着点头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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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兰又问:“他送你甚来?字不认得,东西我认得,与我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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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贞唤四喜:“拆了箱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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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喜把箱子打开,秀兰大失所望:“都无个新鲜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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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贞实在没法子跟表姐说未来夫家的窘迫,丢脸!好在孟豫章雅致,送了些压花的纸,泛着丝绸般的光泽,秀兰还当是读书人的“雅致”,懒得理论。又有绸缎花样虽老,在广宁也还能见人,众人才瞧不出异样。只当是豪门规矩,可见有个名头,胡乱做事也是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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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过二日,秀兰被接回去,双福才拿出一个小匣子来道:“姐姐,前日姐夫还送了一匣子首饰。表姐在,我不好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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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贞奇道:“首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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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福打开匣子,道:“姐姐你瞧,珍珠都发黄了,多少年的珠子呢!也不知是谁留下来的珠花,金子成色也不好。如今公侯府第越发不成样子。我们当年在那家,小姐们还有几样能见人的。如今送未婚妻的都这样。不知道的人家,还当他们想悔婚不认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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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贞笑道:“罢了,横竖不靠他们吃饭。”嫁谁家不是这样?除非是商户,又没社会地位。公侯府第好歹让自家父母在广宁顺遂点,这就够了。横竖她家有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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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喜道:“是呀,亏得咱家有钱。只盼着姐夫一举考得功名,替姐姐挣个文官实职的凤冠霞帔,才体面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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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贞道:“他倒是考秀才来,谁知考不考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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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多跳出来道:“我们姐夫都考不上,谁考的上?姐姐八字好的很哩,旺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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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是林贞跟她玩惯的,都被她弄的无语。哪有自个说自个旺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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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侯精穷又爱摆谱,林俊早知道了。宣宁侯且靠他们的孝敬过活,别提毫无实权的承平公府。盖因他一介武官,想要女儿嫁到那书香门第,趁早收心别做春秋大梦。退一等,公侯府第也很好。虽非嫡长,也是嫡系,体面足以。谁想女婿书信不绝,他心下偎贴,便心疼女婿日子过的苦,十分有心帮衬。正巧手里有个云母片的生意,何不交予女婿做来?公侯无实权,却有人脉,日后做个买卖自不在话下。既省的他去求爷爷告奶奶,又补贴了女婿,何乐而不为?打定主意,便把小厮兴隆唤来,如此这般一说。待兴隆往京中回礼时,就不单只磕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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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豫章接到岳父指使,又看着礼单里指名与他的上好衣裳装饰,还有甚不懂的?把林俊的话埋在心里,只拿着礼单与祖母瞧。孟太夫人看了一回笑道:“你岳父倒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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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豫章苦笑:“分明是疼闺女,我倒成吃软饭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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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太夫人不爱听这话,板着脸道:“你也不怕人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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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让兄弟们笑话一回了,谁叫我没本事来。”孟豫章含泪道:“老祖宗,你叫我被人看轻一世么?你就准我去国子监读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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