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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贞道:“京里买倒叫他杀猪了,还不如叫爹爹使人往南边买哩。我不爱京里的款式,不如江南的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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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才夸京里的水晶都不切碎,大块儿的,坠着好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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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统共就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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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套就一套吧,那个样式就你们女孩儿带着好看。那么大一块儿,就打个窟窿穿个银钩,跟我们在广宁见的女真人似的粗糙,我们带来就要招人笑话哩,你小女孩儿家倒不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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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贞不接话,反问道:“多早晚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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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娘调侃:“还等你与我们姐夫再畅谈一回才走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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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贞几日被调侃无数,再听这话恼了,跺脚道:“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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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人又笑,林贞无语凝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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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林贞与孟豫章是知己,也并非戏言。且看二人家世,皆是武官,肯读书者百中无一。时人看不起这等,以其粗俗。是以文转武,得封王公者,天下人敬之。武转文,只好叫人骂个裙带关系了。功勋乃武将起家,也不乏有识之士叫子孙读书。可于内宅妇人而言,十分不以为然。考个秀才当了廪生一月才六斗米,还时常是陈米,且不值得半两银子,还不如丫头的月钱呢。谁看重它来?不过是朝廷重文轻武,子弟会几句子曰,显的面上有光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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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来读书便是苦差,不说要头悬梁锥刺股,日日早起晚歇乃常有之事。不是爹妈抽着打着,几个愿意受苦?是以公侯府第,满目文盲也不足为奇。偏有孟豫章这等怪人,也不说走鸡斗狗,也不说寻花问柳,镇日读书识字弹琴作画,众人皆道:外甥肖舅!与林贞竟是一样光景。有时林贞都疑惑——真是天作姻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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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辈们你看中我的权、我看中你的钱。二小有情无情且说的太早,彼此和睦倒是真的。林贞并非文人,可早看林家生|殖|器官专有名词日日在耳边过二百回早已不满。且内宅凌乱不堪,又无兄弟以承父业,为此常常忧心。而孟豫章更甚,他乃男子,合该顶立门户。勋贵到这一代,已远离朝堂。仗着祖上的脸面,众人不至于欺辱。然则他是二房,承爵无望,京城水深,便是分得几个家私,又敢说护的住?先几代的分支里,只好依着本家当叫花吧。如今一代不如一代,他儿子恐叫花都当不成——本家且自身难保。便想走个科举,也挣一份前程,谁知十个里九个要耻笑他,文官家的孩子还不屑跟他在一处,真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两个苦逼的未婚夫妻,就如此一见如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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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待到林贞要离京归家,孟豫章竟生出十分不舍之意来。带着仆从,直送至十里长亭还不愿回去,险些掉下泪来。玉娘把十二分得意放在心底,将其苦劝回去。孟豫章硬是痴痴站于长亭,直到马车隐于天际,才怏怏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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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广宁,林俊早已接到信,在城外苦苦等待。好容易见着了,跳上马车便问玉娘:“好娘子!你替林家立了一大功!女婿性儿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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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娘笑道:“问你女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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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俊真个就问:“性格好么?模样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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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贞大大方方的道:“都好,略有些孩子气,长大些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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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俊笑了:“你不也是一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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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定亲了,是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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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我们姐儿是大人了!爹爹给你攒嫁妆去!”林俊十分高兴的道,“女婿也爱读书?你等着,我再去寻几箱子云母片来,专给你们做窗户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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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娘忙道:“那个不忙,紧要的是衣裳首饰。往常做干亲还好,如今往亲家边上一坐,她那五彩朝凤的杂宝簪子,把我比成了村姑儿。若是按着广宁的款式陪嫁过去,岂不叫人笑话?依我说,也按宫里的样式,打上几套撑场面才好。亲家说了,成亲时,先捐一官儿,好叫姐儿有凤冠带,也是我们的体面。成亲固是凤冠,见翁姑时,却要自己家的首饰。若是扣扣索索,旁人难免看轻;若是金碧辉煌,亲友看着也轻易不敢相欺。你说是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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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俊早乐的没边儿,只管点头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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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贞看着为她操持的父母,心里暖暖的。拉着玉娘的手道:“妈妈,日后你也跟我去京城里住吧。我舍不得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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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娘道:“我若走的动,一年去住半年,只怕女婿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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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自家的屋子,他敢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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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林俊道:“可惜那屋子买小了,当日地价不贵时,就该咬牙买大点的。如今做陪嫁却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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