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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做了很多好事。”他不好意思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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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真的。”她说,“不久之前我读到一篇很棒的文章,是关于一个伊拉克人,他本来在城里某家餐厅当洗碗工,在战争中受伤后就被解雇了,落得贫困潦倒。如今他却成了大型连锁餐厅的老板。我看得感动落泪,文章写得太美了,也很发人深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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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写的。”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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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开玩笑吧?真的写得太棒了。”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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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少有人赞美安德雷在新闻报道方面的努力,更不用说是出自陌生妙龄女子之口。每当提起《千禧年》,大家想谈的都是布隆维斯特,对此安德雷并无异议。只是他私心也梦想着能得到认可,如今这位美丽的琳达就在不知情的状况下称赞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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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实在太高兴、太自豪了,便鼓足勇气提议到他们刚刚经过的“帕帕格罗”喝一杯,更令他欣喜的是她回说:“好棒的主意!”于是他们一起走进餐厅。安德雷的心怦怦跳个不停,他尽可能不去接触她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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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双眼睛让他整个人飘飘然,他简直不敢相信这种事真的发生了。他们挑了一个离吧台不远的桌位坐下,琳达试探性地伸出一只手。他拉起她的手时微微一笑,嘟嘟哝哝说了几句,却几乎是不知所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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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头看一眼手机,是埃米来电。连他自己都想不到,他竟然视而不见,还把手机关成了静音。这一次,杂志社的事得等等了。他只想凝视着琳达的脸庞,沉醉其中。她的美有如狠狠挥来的一记猛拳,但她又显得那么弱不禁风,像只受伤的小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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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想不到怎会有人想伤害你。”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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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事常常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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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他终究还是可以理解。像她这样的女人应该很容易招惹一些精神不正常的人,否则一般人是不敢约她的。多数男人看到她都会畏缩自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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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跟你一起坐在这里真好。”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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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跟你一起坐在这里才好呢。”她反驳道,一面轻轻抚摸他的手。他们各点一杯红酒后便聊开了,有太多话要说,他甚至没注意到口袋里的手机在振动,而且不是一次,是两次,这也是他有生以来头一次漏接了布隆维斯特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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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之后,她牵起他的手带他走入夜色中。他没有问要上哪儿去,反正已打定主意要随她到任何地方。他从未有过如此美好的遭遇,当她偶尔回眸一笑时,每块铺路石、每个气息都仿佛在向他保证:有一件难以抗拒的美好事情发生了。你活了一辈子,为的就是享受一次这样的散步,他暗想着,对于四周的寒冷与市景几乎无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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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深陶醉于她的陪伴以及期待后续的发展,但或许——他不敢肯定——这当中也有一丝疑虑。起初他挥走这些念头,知道自己习惯对任何形式的快乐抱持怀疑。但仍忍不住自问:真会有这么好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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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换一个角度细细端详了一下琳达,发觉她也有不那么迷人的地方。当他们走过卡塔莉娜大电梯[50],他甚至觉得在她眼中看见近似无情的眼神。他忧虑地俯视波浪起伏的海水,问道:“我们要上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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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个朋友在默坦·特罗齐巷有一间小公寓,”她说,“有时候会借我用。我们可以再到那里去喝一杯。”他听了露出微笑,好像有史以来第一次听到这么棒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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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他愈来愈感到困惑。片刻之前还是他在照顾她,现在却变成她采取主动。他很快瞄一眼手机,知道布隆维斯特打过两次电话来,觉得一定要马上回电。无论如何,他不能放弃杂志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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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很想,”他说,“不过我得先打个电话。我现在还在写一篇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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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安德雷。”她的口气异常强硬,“你不能打电话给任何人。今晚只属于你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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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来到亚恩广场。尽管风雪大作,四下还是有不少人走动,琳达直盯着地面,似乎不想引人注目。他往右看向东长街与埃弗特·陶布[51]的雕像。这位吟唱者动也不动地站在那儿,右手拿着一张乐谱,戴着墨镜的双眼仰望天空。是否应该提议隔天再约她见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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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他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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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没能再说下去,因为她将他拉过去吻了他,那力道之猛掏空了他的心思。随后她重新加快脚步往前走。她拉着他的手左转上西长街,然后马上进入一条黑暗巷弄。有人跟在他们后面吗?不,没有,他能听到的脚步声与说话声都是从较远处传来。现在只有他和琳达,对吧?他们经过一扇掩着黑色窗板的红框窗户,来到一道灰色门前,琳达费了一番工夫才打开。她手中的钥匙抖个不停,他看了有些纳闷,难道她还在担心前夫和他的打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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