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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学军听完,唏嘘不已,他们以往办案时,也接触过一些不幸的家庭,就因为一个混蛋的男人,害得整个家失去了希望。他很能理解那对母子当时的心理抉择,充满无奈,就像在沼泽中挣扎,拼尽全力使自己不再掉下去。可是这是命案,警方即便再同情他们,对他们的遭遇也是无能为力。不可能因同情而放水,把嫌疑人放走的。
不过他转念一想,又道:“严老师当年以妇女为凶手结案,抓的不是真凶,那也只是一次失误啊,如果其他警察遇到这个案子,同样也会认为妇女是凶手,谁也想不到死者的亲生儿子才是真凶,杀死父亲后,却一直没表现出异样。那只是严老师工作上的一次失误,顶多算是业务不够精熟,不需要承担责任吧。”
赵铁民重重地叹口气,道:“问题在于严良他办案,从来不会出错,他一早就知道了儿子才是凶手。”
“啊?”杨学军张大了嘴,“那是……严老师同情这家人的遭遇,不想抓他儿子吗?”
“光这样知情不报也就算了,问题在于,他给犯人造了伪证。”
“什么!”杨学军瞪大了眼睛。
“在儿子自首后,警方的其他同事核对原始卷宗时,意外发现严良其实很早就去学校拿了学生出勤登记。案发当晚是星期天,照理,星期天晚上是要夜自修的,学校登记的结果是,儿子当晚请假了,没有来夜自修,第二天早上也是迟到的。可是原始卷宗的记录里,学校提供的学生出勤记录却是他并没有请假过。这显然不是工作失误会造成的,出现这种事,同事感到情况不单纯,连忙向上级汇报,上级立刻对此展开调查,最后发现原来是严良在做卷宗时修改了结果还修改了学校开具的证明。并且,严良甚至还修改了妇女在公安局做的笔录,原始笔录和卷宗记载的一对比,马上发现严良将妇女口供中几个有矛盾的地方逐项修改,使口供完美。当事警察为犯人造伪证,是重大风险事故。对此,省公安厅极其震惊。本来按照规定,严良会被严肃处理,甚至不排除判刑的可能。但后来省厅领导考虑到,犯罪家庭确有可怜之处,好在最后儿子自首,不影响案件结果,并且严良是出于同情,并不是为自己谋私利,加上他多年成绩显著,多次立功,还培养了一批刑侦工作的骨干人员,再三考虑后对严良进行停职处理。随后,严良自动提交辞职报告,说他不适合警察工作,于是去了学校教书。”
杨学军紧闭着嘴,没有说话。
赵铁民继续道:“严良事后私下告诉过我,他很早就知道了儿子才是真凶,他看到母亲为儿子顶罪,又了解了很多关于他们家庭的情况,他基本上隐约已经猜到儿子是母亲的全部希望,母子间达成了母亲顶罪为儿子换取未来的约定。所以,他决定违背自己的职业要求,帮他们一把。尽管最后一切都是无用功,不过他说,他并不后悔当时的做法。”
杨学军唏嘘道:“难怪您说他不适合当警察。”
赵铁民点头:“对,他的犯罪逻辑学的实际应用非常有效,他是个最理性的人,同时,他也是个最感性的人。这次他介入案子的调查,是件好事,但我对他突然愿意介入案子还是觉得几分奇怪,所以我让你跟踪他,我绝不希望看到他再一次重蹈覆辙,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杨学军咬着嘴唇,缓缓点头,道:“没问题,我一定牢牢盯紧。”
第六部分 反证法 46
中午,面馆开张,只不过一天生意大部分是在晚上,现在店里没几个客人。
严良把车停在了面馆门口的马路对面,坐在车里观察了好一阵,这才不紧不慢地下车,朝面馆走去。
“老板,要吃点什么?”朱慧如看到他,似乎略有点印象,却一时想不起来。
严良站在墙壁菜单前看了好久,期间也在偷偷打量着身旁的朱慧如,最后叫了份烩面和一瓶汽水。
他坐到了骆闻昨天吃面的位子上,靠近收银台,等朱慧如从厨房出来后,他拿着汽水喝了几口,微笑道:“你和骆闻很熟吗?”
“谁是骆闻?”朱慧如显出一脸的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