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罪之教化场
方木没有伸手,任由那支烟在胸口弹了一下,又落在地上。良久,他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双肘拄在桌面上,把脸深深地埋进手掌中。
边平默不作声地吸完一支烟,“别想了。事情已经发生了,主要责任也不在你。”
“不。”方木终于开口了,“的确是我判断错了。”
错了,全错了。罗家海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也不是自己眼中那个单纯、冲动的青年。原以为审判是一个终结,其实是另一个起点。
“有那个律师的消息么?”
“暂时还没有。我觉得罗家海不会杀他。”
“我觉得也不会。”
“那他很快就会有消息。全城搜捕就要开始了。我去撞车现场看看,你去么?”
方木摇了摇头,“我再坐一会。”
“也行。哦,对了,”边平俯下身子,“任何人问你对这件事的态度,都不要开口,尤其是新闻媒体,懂么?”
“懂。”方木低下头,“对不起,处长。”
边平没有说话,拍拍他的肩膀,转身走了出去。
桌面上还散落着姜德先被劫持时落下的东西。一个质地精良的公文包,一个摊开的皮面记事本。方木翻翻记事本,又打开公文包,把里面的东西一样样翻拣出来。
看得出,这是个生活质量较高的人,所用之物都比较高档。包里的东西都分门别类,摆放整齐。姜德先是一个心思缜密,追求效率的人。
那他这次犯下的错误,就比较可笑了。
一个这样的职业律师,怎么会在判决书未下达之前就向当事人透露内情,而且是死刑立即执行的判决?
一个这样的职业律师,怎么会让一个戴着手铐的、即将面临死亡的重刑事犯拿到可能威胁自己的器具?
方木拿起姜德先上次给自己录音用的那支录音笔,反复端详着。
事情没那么简单。
当天下午,警方在距出事地点约三公里的一条小巷里找到了姜德先。他和犯罪嫌疑人罗家海乘坐的奥迪车撞在路边的一个花坛上。警方赶到现场的时候,副驾驶位置的车门大开,罗家海已不知去向,姜德先被弹开的气囊挤在驾驶室里,已陷入昏迷。随后,警方将其紧急送入附近的医院抢救,所幸并无大碍。
方木和另一名同事见到姜德先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他正半躺在病床上喝汤。看起来,他对方木的来访并不意外。简单的寒暄后,询问就直奔主题。
按照姜德先的说法,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姜德先从法院的一个熟人那里得到了判决结果——死刑立即执行。姜德先觉得应该跟罗家海通个气,也好商量一下接下来怎么办,就开车去了看守所。罗家海得知判决结果后,开始显得很平静,谁知后来他趁警卫不在的机会,劫持了姜德先。接着全看守所的人都目睹了他被罗家海挟持上车,并逃离了看守所。车行至某小巷中时,姜德先和罗家海在驾驶室里展开了搏斗,车也失去了控制,一头撞在了路边的花坛上。随后,姜德先昏迷不醒,估计罗家海也趁此机会逃之夭夭。
姜德先讲完,病房里一时陷入了安静,只听到笔尖在询问笔录上的沙沙声。方木抽出一支烟,想了想又塞了回去。
“没事。这是单人病房。”姜德先忙说,“给我也来一根儿。”
“你能抽烟么?”
“没问题。”姜德先指指敷着纱布的脖子,“只是表皮裂伤,没伤到气管。”
两个人对坐着喷云吐雾,一时无话。负责记录的警察起身关上了病房的门。
“警卫为什么会突然离开?”方木问道。
“咳,还不是因为这个!”姜德先举举手里的烟,表情懊恼,“辩护失败,心情郁闷。偏偏忘记带打火机了,就委托那个警卫找田秃子借个打火机,谁知罗家海就动手了。”
方木笑笑,“那罗家海是怎么拿到钢笔的?”
“是这样,”姜德先深吸了一口烟,“这小子说要给沈湘的家人留几句话。我心想,上诉改判的几率不大,就把钢笔递给了他,还给他一个记事本,让他写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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