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之光
随着一阵破碎的脆响,石柱齐齐地向右侧弯曲下来,似乎从根部彻底折断。他感到惊异、恐惧,更多的是一阵狂喜和酣畅淋漓的快意。更让他意外的是,他的身体能动了!
他来不及活动躯体,因为就在同时,头顶的黑暗猝然压了下来——
下一秒钟,他回到自己的床上。大汗淋漓,如濒死的鱼一样喘息。
十几年来,无论他醒来的地方是床,还是公园的长椅、桥洞抑或水泥管道,这个梦都会在那一刻戛然而止。
他还记得第一次梦到这些的情景,当时他以为自己真的已经死了,直到睁眼时,看到头顶的一片星空。
此刻,他眼前只有同样漆黑的天花板,耳边是微微的鼾声。直到意识和知觉慢慢恢复,他才发现胸口横着一条沉重的大腿。
他费力地把它搬开,大腿的主人发出不满的哼哼,随即就被鼾声取代。
不知何时,窗外的雨已经停了下来,潮湿的空气从窗缝中吹进来,紫色的厚布窗帘微微抖动。忽然间,他睡意全无,待满身的汗水冷却之后,起身披衣下床。
胖男孩依旧毫无知觉地睡着,小小的背影慢慢起伏。他替男孩把被子掖好,轻手轻脚地下楼。
相对于阁楼上,咖啡吧里是更加黑暗的所在。他一路摸索到吧台,拧亮台灯后,这斗室的一角才有了微微的光。
他静静地坐了一会,吸吸鼻子,起身给自已倒了半杯威士忌。抿了一口之后,又点燃一根烟。
他想到了她。
在她之前,一切都是奔逃和懵懂。在她之后,生活有了颜色,食物有了滋味,血液液重回面庞,他的脚步,终于可以放慢。
就连那个让他一直感到因惑的梦境,也被她解析得彻底清晰。
“不,不要惧怕你的回忆。”她说,“它是你的一部分,并且,迟早会变成你的力量。”
于是,在她之后,每个从噩梦中惊醒的夜晚,他都会在肢体恢复知觉后去寻找她的手。每一次她都没有令他失望。除了十指紧扣,还有一对明亮的眼睛,穿透层层黑暗,刺破他的皮肤,直达内心。
就好像她一直在凝视他。
香烟燃尽,他把烟头摁熄在烟灰缸里,又抿了一口酒。身体渐渐热起来,只有一双露在外面的赤脚还有微微的寒意。他下意识地裹紧睡衣,伸脚在吧台下寻找拖鞋。忽然,在一块地毯下,他感到了一块半圆形凹陷。
他的心一紧,随即就放松下来,脸颊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微笑。
索性,他半靠在椅子上,用赤脚细细感受着那块凹陷及里面的拉环,仿佛在挑逗,又好像在炫耀。
喂,你,今晚睡得好么?
按照局里的布置,警方开始对负责富民小区拆迁的相关单位展开调查。经查,2010年底,C市政府将富民小区附近地块的开发建设工程交给了某房地产开发公司。该公司将整体拆迁工程承包给宏达房屋拆迁公司。宏达房屋拆迁公司将工程再次分包,其中,负责富民小区整体拆迁工作的是企盛房屋拆迁公司。
企盛房屋拆迁公司的负责人叫薛企盛,男,44岁,曾因敲诈勒索罪和故意伤害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七年。刑满释放后,薛企盛纠集一些社会闲散人员组成了企盛房屋拆迁公司。挂靠到宏达房屋拆迁公司下之后,企盛房屋拆迁公司参与了市内多处地段的拆迁工作。调查结果显示,薛企盛和他手下的拆迁人员,主要充当暴力拆迁及截访的角色。在富民小区拆迁的过程中,原居民与拆迁公司多次发生肢体冲突甚至结伙械斗,其中都有薛企盛等人的参与。
有些原居民在遭遇暴力及骚扰后愤而报警。然而,由于部分拆迁人员都是临时雇佣来的外地人,“干完活儿”,拿到佣金后就离开本地,根本无从查找。即使抓到了人,口径也出奇地一致,都说和拆迁公司没关系。查无实据,警方也只能对这些人处以治安处罚了事。
可这次出了人命,想回避也不可能了。
企盛房屋拆迁公司的负责人及其人员的身份构成引起了警方的兴趣。这是一些只认钱的主儿,只要有利可图,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一般的拆迁工程都不会超过三个月,而根据企盛房屋拆迁公司的预算,对富民小区的整体拆迁工作,即使是作为二包,利润也会超过300万元。用一句话形容,那就是时间短,见效快,利润高。在这样的利益诱惑下,不排除他们会做出杀人害命的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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