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罪之暗河
安检口前穿梭往来的人群并没有为这对紧紧相拥的男女感到惊讶。这样的场景,每天都会无数次上演。只是他们不知道,这一抱,无关爱情,甚至无关友情。
只是为了从此两不相忘。
良久,裴岚在方木耳边轻轻地说道:“你要保重,一定要保重。”
说罢,裴岚松开双臂,拎起拉杆箱,头也不回地向安检口走去。
方木一动不动地站着,目送她消失在安检台的另一侧,回味着那骤然消散的体温,然后,转身,慢慢向机场大厅外走去。
穿过自动门,方木的眼前是蓝红闪烁的海洋。十几辆警车围堵在门前,边平站在一辆警车打开的车门后面,表情复杂地看着他。
方木举起双手,慢慢地向他们走去,表情安详,步履坚定。
对于自己会出现在陆家村祠堂的原因,方木解释成去查案。警方问及那颗7.62毫米口径的弹头,方木坚称自己不知情。鉴于无法验证方木供述内容的真实性,警方决定对方木进行测谎。
这次测谎的主测官,仍然是韩卫明。
测前谈话被安排在市局第三会议室。方木想起几个月前,也是在这里,邢至森曾和韩卫明谈笑风生,不由得有些黯然。随之而来的,就是深深的不安。
对韩卫明而言,戳穿自己的谎言,简直是易如反掌。
门开了,韩卫明大步走了进来,依旧是一副轻松淡然的模样。他坐在方木对面,看了方木几秒钟,笑了笑,“咱俩还真有缘分。”
方木报以一笑,没有回答。
“你小子也算半个测谎专家了。”韩卫明点燃一根烟,然后把烟盒推向方木,“怎么样?还用我说一遍测试原理么?”
“不用了。”方木摇摇头。
韩卫明细细打量着方木,目光在那些尚未痊愈的伤疤上停留良久,表情渐渐凝重。
随即,就是长时间的沉默。韩卫明移开视线,似乎在专心致志地吸烟。
然后,他在烟灰缸里想熄烟头,轻轻地呼出一口气,转头面向方木。
“谈点正事吧。”韩卫明把手肘拄在桌面上,双眼又变得炯炯有神,“你觉得你现在适合接受心理测试么?”
方木轻轻地点了点头,“没问题。”
该来的,早晚要来,拖延是没有意义的。
韩卫明忽然笑了笑,似乎很欣慰:“你小子,够能折腾的。”
他的目光又投向方木额角处的伤疤。“千锤百炼啊。”韩卫明的语速突然变得很慢,几乎是一字一顿,“你都可以去当克格勃了。”
方木苦笑了一下,伸手去弹烟灰。这个动作做了一半,心里却一动。
第二次见面。拥挤的车流。吉普车。驾驶室里各怀心事,彼此试探的两个人。
他抬起头,恰好遇到韩卫明意味深长的目光。韩卫明与方木对视了几秒钟,慢慢站起身来。
“下午两点开始测试。”韩卫明看看手表,“哦,还有几个小时。”
说罢,他看也不看方木一眼,拉开门走了。
当天下午,被测人方木的测试结论为真阴性,即与案件无关的人通过测试。
这个冬天,发生了很多事情。
不明身份者的举报,让C市乃至全省官场发生地震。多位省市级高官因包庇、纵容黑社会性质犯罪以及受贿被查处,其中一些银挡人狱。
举报材料中,有一段视频重现了当日在城湾宾馆发生的一切。金永裕的供述也证实了邢至森所言非虚以及丁树成的卧底身份。鉴于对老邢的测谎结果不能作为定案依据,邢至森曾欲杀人一事不了了之。省里很快做出决定,为邢至森和丁树成恢复名誉及身份。但市局提出的追授二人一等功及追认为烈士的请求,未获批准。
金永裕被指控犯有拐卖儿童罪、故意杀人罪、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罪,一审判处死刑立即执行。绝望中的金永裕提出上诉,并咬出了肖望,称其是梁四海安插在警方内部的内鬼,试图以立功换取死缓。经调查,肖望的个人存款达百万之巨,疑点颇多,在此次风暴中落马的数位S市公安局警务人员的供述也显示肖望早已变节。但是由于肖望已在陆家村枪战中身亡,省高级人民法院没有认定金永裕的立功表现,在二审中维持了原判。
梁四海的死让C市黑道的格局重组,梁泽昊接手的组织元气大伤,日渐式微。梁泽昊本人在一次帮派火拼中身中数刀,横死街头。整个组织也随之土崩瓦解。正是由于这样的结果,曾逃往外省的四个被害女孩及她们的家人在普方的规劝下,证实了当日在聚源钢厂发生的一切。长眠于钢锭内的郑霖、小海和阿展三人,终得暝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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