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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依依不舍地站在村头目送爸爸和妈妈离开,当然不舍的还有妈妈怀里抱着的我。奶奶蹲下来敲烟袋锅子,低着头,眼泪刷刷地往下流。那时,我刚出生三个月零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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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我们一家三口过得简单快活。我四岁的时候,妈妈又给我添了一个弟弟。弟弟出生后不久,国家开始紧抓计划生育。妈妈整日庆幸弟弟来得及时,吧吧地亲弟弟的小脸蛋,我也跟着每天乐呵呵的,快活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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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之前,我一直都挺正常的,我也觉得自己挺正常的,和别的孩子无异。可是发生了一件事之后,我突然不这么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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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五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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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爸爸第一次带我上“酒席”。其实不是什么大酒席,只是爸爸的几个老乡在一起喝酒扯淡。有一个戴黑边眼镜、白净斯文的叔叔正举着杯子要跟大家说什么。爸爸拉着我的小手就带我进去了。我看了一眼黑眼镜叔叔,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挣脱爸爸的大手,嗖的一下跑了出来。爸爸赶紧追了出来,把我堵在了墙拐角:“妞!你跑什么?那些都是爸爸的老乡,没什么好害羞的。”说完就要拉我进去。我用后背贴着墙皮,死活都不肯进去。爸爸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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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不进去,那个拿着杯子的叔叔没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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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先是一愣,而后面红耳赤:“你这小孩儿瞎说什么?那是爸爸单位的赵科长,昨天才提干的,今天就是老乡们给他庆贺,高兴一下。你这孩子,可别瞎说,坏了叔叔们的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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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不相信我,认为我是胡说八道,可我就是死活都不肯进那个房间了。爸爸无奈,只好向那几个叔叔先行告别,带我回了家,一路上没少数落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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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爸爸照常去上班,看见赵科长正在指挥着工人往车间外墙上喷漆。高大的红墙上有几个大字的草稿“生产第一,质量第一”,那个“质量”的“量”只写到一半。忽然,喷枪里喷不出粉浆漆了。有工人说:“是不是气泵堵了?”赵科长就说:“我去看看。”爸爸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拉他的胳膊:“老赵别去。”但是赵科长不听劝,已经跑到了气泵跟前。他刚把头伸向泵口去看,砰的一声巨响,泵头迸开了。人们只看见,赵科长的身子在白色的气雾中晃了一晃,就咚的一声栽倒在了地上——他的尸体上没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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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当时就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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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他回到家里,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抱我,也没有用胡子扎我的脸蛋。他只是闷闷地走到桌子边,一声不响地喝起了二锅头。我有点害怕,躲到妈妈的围裙后面偷偷地看他。妈妈还是像往常一样勤快地在厨房忙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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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我不该看见的东西。而这个,更让爸爸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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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以后,爸爸总用怪异的眼光看我,就好像我不是他生的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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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爸爸不像以前那样爱我了。他和我之间,好像有了很大的距离,虽然我说不清楚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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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以后,我开始黏着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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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我六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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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有一个当年一起下乡的老同学经常来家里玩儿,我叫她“杜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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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杜阿姨很可怜,和她一起下乡的一个男知青是她的恋人,腊月里,那人在河上劳作时不慎掉进了冰缝儿里,捞上来的时候全身都是紫白色的。杜阿姨抱着他哭了很久,直到村民们把人拉开,下了葬。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谈过对象,三十多岁的人了,还是单身,孤苦伶仃的。她在铁路上做维修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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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阿姨对我很好。她喜欢小孩子,每次看见我都要给我买糖棍吃,看见我的弟弟更是喜欢得又亲又抱。妈妈总是苦口婆心地劝她:“再找一个吧!人老了总需要一个伴儿啊!”杜阿姨就赶紧把话岔开,她不愿意谈这个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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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阿姨有一段时间没来我家了。我有点馋糖棍子,可是不敢跟爸爸说,他是个节俭到骨子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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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我做了个梦,梦见一条龙,可是龙在我眼前飞着飞着,头就掉了下来。我哭着吓醒了。妈妈拿了块儿热毛巾给我擦脸:“不哭,不哭,只是做了个噩梦嘛!每个人都会做噩梦的,只是个梦,不要想了,来,妈妈哄着你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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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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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问妈妈怎么了。妈妈没当回事:“没事,孩子只是做了个噩梦,梦见一条龙掉了头,吓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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